婚後番外九

婚後番外九

溫氏領着丫鬟折身回頭,往山上棗圓寺去了一趟,探問了一些情況。

之後燒香祈了福,便帶着丫鬟下山回家去了。

到家已是傍晚時分,隨便收拾收拾就到了用晚飯的時間。

溫氏在厘夫人的院子裏服侍她用飯,說是服侍,其實也就是坐一桌偶爾拿個饅頭盛個湯之類。

如今厘家不比從前,家裏的下人能打發的都打發走了,只剩幾個貼身服侍的。平時的日用也都在節制,就是吃飯上,也都是能省就省。

溫氏拿着饅頭往嘴邊送,小小咬一口,嚼得是沒滋沒味。

她便這樣嚼著饅頭思索了片刻,又喝了一小口粥,才決定開口說白天的事,只微微斂著語氣對厘夫人說:「太太,您知道我今天去棗圓寺上香,遇到誰了么?」

厘夫人對她說的話似乎沒什麼興趣,低眉自顧吃自己的,敷衍般地順着話問:「遇到誰了?」

溫氏把手裏的饅頭放到盤子裏,另只手裏的筷子倒是沒放下,捏著道:「皇後娘娘,大妹妹。」

厘夫人一聽這話,猛頓住了吃飯的動作。

她把嘴裏的饅頭嚼了咽下去,抬頭看向溫氏,「認錯了不是?」

想到今天的事,實在也沒胃口。

溫氏把手裏的筷子也放下了,看着厘夫人道:「當然是沒有認錯了,她還把我叫上她的馬車去了,跟我說了好一會話呢。」

厘夫人認真地盯着溫氏,也沒胃口吃飯了,問她:「說了什麼?」

溫氏輕輕吸口氣,「能有什麼,不過是怪我們拋棄了她,讓她這些年在外受了苦。她是真的傷了心,也是真的絕了情,說她就是不該有父母娘家的命。」

厘夫人眼裏的神色暗了暗,放下筷子。

溫氏看看她,又說:「她說她以前在秦月樓夜市碰到過您,可您不認她,調頭就走。又怪我們在她沒死的事情在京城鬧開后,也沒找過她,更沒有人關心她。」

厘夫人落下目光來,看着眼前白瓷小碗裏的醬黃豆,仍是不說話。

她倒是想辯駁兩句呢,想說自己有什麼不得以的苦衷呢,可真實情況是,她當時就是怕朝霧拖累她,拖累厘家,所以才會那麼絕情。

照理說是她親閨女,難得又碰面了,應該拉着手問問她過得好不好的。

即便不能光明正大相認,也該暗下關心照顧她些的。

厘夫人深深吸下一口氣,終於說話了,「她這是要恨我們一輩子么?」

溫氏看着厘夫人鬢邊多出來的白髮,最近越發遮掩不住了,心裏自有些不忍。但稍微默了一會,她還是說:「看起來是的,她變化挺大的,瞧著是絕情又狠心。」

厘夫人苦笑一下,「是我們逼出來的。」

溫氏低眉又想了想,再看向厘夫人,「其實吧,大妹妹也沒對厘家做什麼絕情的事,不過就是不認我們罷了。如果不是她,老爺當初那麼觸怒皇上,我們厘家早該被抄家滅族了……」

厘夫人自然也都明白,厘家之所以還能苟延殘喘,還是因為朝霧。如果不是新帝對朝霧寵愛有加,顧念厘家是她娘家,他們早跟周家一樣的下場了,也可能更慘。

也因為如此,厘夫人心裏殘存了一絲幻想,覺得還能把朝霧這個閨女哄回來。

然屢屢碰壁后,她現在也沒信心了。

不再揪著這個沒意義的話題,厘夫人鬆了口氣,又問溫氏:「沒聽說皇后今日擺駕南郊棗圓寺,宮裏宮外一點動靜都沒有,你怎麼會遇上她?她去做什麼?」

溫氏道:「她是私下出的宮,穿得格外普通素凈,只帶了一個宮女出來,臉上還蒙了面紗。她走後我特意去棗圓寺打聽了一下,是去燒香求子的。」

厘夫人愣了愣,想想也是,朝霧跟了李知堯都很多年了,從柳州到京城,從京城到蠻州,再從蠻州回到京城,到現在也沒再懷上孩子。

如今李知堯當皇帝都快兩年了,她還是沒懷上。

怕是頗受困擾,所以才出來拜佛求子。

越是勛貴之家,越是在乎子嗣。

她和李知堯現在就一個孩子,李知堯又一直沒有選秀的打算,那這生孩子的壓力就都落在她一個人頭上了。

厘夫人深呼吸一口氣,把吃一半的饅頭撿起來,就著小碗裏的醬黃豆,又吃起飯來了。

溫氏伺候在側,也沒再多說什麼。

***

朝霧從棗圓寺回到皇宮后,並沒有跟李知堯說起自己在外碰到了熟人的事。李知堯近來忙得腳不沾地,她也不想拿些無關緊要的事去分他的精力。

便是求過了菩薩生孩子,她也並不着急。

那事總歸是要講究氣氛的,若單純就為了生孩子,也不管得趣不得趣,然後再遲遲懷不上,那可真是太傷神了。

等李知堯忙過了這段時間后,朝霧和李知堯自然又認真忙起了生孩子的事。

朝霧安心等著棗圓寺的菩薩顯靈,然後沒等到這送子觀音真的顯靈,倒是先把春景給等進宮裏來了。她抱着小蜜兒一起,來讓朝霧哄了小半日,解她的饞。

朝霧是解了饞了,可也更想要個閨女了。

春景哪裏看不出她這心思,要走時忽從丫鬟手裏接過一個錦盒來,送到朝霧手裏道:「特意給娘娘帶的,我找大夫驗過配方了,調補身子的,可能有用。」

朝霧狐疑地看她一眼,接下錦盒打開,便見裏面有幾顆藥丸。看着這藥丸,再想想春景說的這話,她心思敏感,抬起目光看向春景便問了句:「哪來的?」

春景被她問得一愣,稍怔了會。

她原不想說的,但朝霧都直接問出來了,她愣完也就直接說了,「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娘娘你去,厘夫人讓我給您送的,說是求問了好些名醫,千辛萬苦給找來的。我找人驗過了,吃了對身體只有增補效果,沒有壞處,對懷孩子也確實有幫助。」

朝霧笑一下,似乎並不領情,「什麼名醫,全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這皇宮裏了。」

春景握着她的手緊了緊,「我也是看娘娘您急着想要孩子,才送來的,想着興許真的有用呢。若是沒用,就當尋常補藥吃了,總之沒有妨礙。」

朝霧看看自己手裏的錦盒,又看看春景,然後把錦盒往春景手裏一塞,「我不用這個,你還是幫我還回去吧。受了別人的恩惠,總是要在別處還回去的。」

看朝霧態度一如既往地堅決,春景拿着盒子輕輕吸口氣,給塞回自己的袖子裏去了。

這個盒子最終還是回到了厘夫人手裏,像塊千年寒冰貼在她手心的皮膚上,冷得她渾身都冒起了寒氣。她眼角多了許多褶子,眼睛干,也落不下眼淚來。

***

不久後到了除夕,舉國同慶的日子,老百姓忙得不亦樂乎,宮裏也同樣忙得很。因為只要是大慶,總要有各種典禮。而只要參加典禮,就有學不完的規矩。

李知堯和朝霧耐心配合著各大典禮流程,得萬民瞻仰。

每回脫下巨為繁瑣的禮服,都要長長舒上一口氣。

等過了元宵節,城裏城外街巷間的熱鬧氣氛就幾乎散盡了。朝中恢復平日規制,三日一早朝議事,其他時間都各自忙好自己任上的事。

對於朝霧那遲遲沒有動靜的肚子,李知堯和朝霧兩個人都不糾結了。

想着大約就是命里無緣,自然也就不強求了。

李知堯自登基以後,為了做個好皇帝,在宮裏老老實實呆了兩年多,每天除了處理政務就是處理政務。到這會兒,他是實在也受不了了。

以前他在京城當攝政王的時候,朝中的事他是能不理就不理。

在京城呆膩了,還會帶兵出去剿匪活動活動筋骨。

現在呢,簡直就成了籠子裏的鳥兒。

能在宮裏呆這麼長時間,他都佩服自己。

他實在悶得受不了了,回來了坐炕上問朝霧:「你不覺得這日子無趣么?」

朝霧倒是沒感覺,只道:「還好啊。」

李知堯輕輕吸口氣,「別人進了宮都覺得困死在這深牆裏了,怎麼你沒感覺?」

朝霧看他一眼,「你也沒困我啊。」

李知堯想想也是,因為他不守規矩禮制,帶得朝霧也都不守。帝后兩個人平日都是不走尋常路的,誰也不督促誰,平時那些大臣沒少在背地裏罵他們。

朝霧這是聽出來了,看着李知堯道:「是你覺得無趣又悶得慌吧?奏摺也批膩了,政務也處理煩了,看着這宮牆就礙眼,想用大炮直接給轟了。」

李知堯聽她說這樣滑稽的話,忍不住也笑起來,「我心裏想什麼,你全知道。」

朝霧當然知道,又問他:「你是想出去走走了?」

李知堯略思片刻,「我想了幾日,如今朝中上下都太平,只要他們各司其職,基本沒什麼大問題。我想帶你出去散散心,剛好我也放鬆放鬆。」

按如今朝中情況來說,這確實可以。

朝霧想一下,看着李知堯,「你想去哪裏?」

這個李知堯也想好了,他端起茶杯吃一口茶道:「我打算北巡,去北境看看邊境情況。說起來是很必要的正事,不算遊山玩水,那些老東西也無話可說。」

朝霧又問:「那家裏怎麼辦?」

李知堯放下茶杯道:「讓錢先生代朕監國,所有大臣中,朕最信得過他。剛好也讓順兒早些接觸政務,讓他早些明白自己以後的職責所在。」

朝霧看他都打算好了,自也沒再多話說。

她接下來便就安心準備着,等李知堯安排好京城的一切,跟他去北巡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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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甌鎖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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