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回 針鋒相對
夜色中寧靜的海灣碼頭上頗有些江楓漁火的搖曳景緻，沈望信驅車來到偏僻的角落較約定的時間晚了十五分鐘。煙蒂微弱的火星在暗處閃爍不定，一個滿臉胡茬的中年男子穩步走上前來，看見沈望信的身影他如同泥塊雕成的面孔微微顫抖幾下。
「你遲到了，這可不是好習慣！」中年人對沈望信似乎並無陌生的感覺，他開門見山遞來一張摺疊整齊的暗黃色紙片，聲音平淡卻充滿威嚴道：「按照上面的指示去做，我可以保證水華小姐平安無事毫不損！」
沈望信的一批手下此時正在碼頭貨倉跟馬老五那些人交涉，如果中年人是「黑盟」組織的一分子，沈望信要做的就是穩住這個男人以確保水華的人身安全。
「我要見水華一面！」沈望信語氣生硬，不帶一點迴旋的餘地。雖然目前還猜測不透對方的用意，但這中年人的身上有一種深不可測的神秘氣息令他感覺似曾相識。
「不要試圖跟我討價還價，你沒有機會選擇要走哪一條路！」
「機會都是萬能之神賜予的，所以能不能把握機會根本不隨人的意志，經上說……」
中年人的手指明顯一震，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他內心的波瀾起伏，二十幾年前遇見那個不可一世的殺人魔王，他慣用的口頭禪彷彿也是「經上說……」想到此處中年人立刻將煙蒂掐滅，一股刺鼻氣味的青煙頓時從地面騰起融入四周的黑暗之中。未等沈望信奔到面前，他已然憑空消失在茫茫煙霧裏。
手法類似於東瀛忍者的遁地忍術，一直懷疑這不是普通的綁架事件，沈望信親眼見到中年人詭異莫測的功夫更加確定了他的猜測，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柔弱膽怯的女孩水華，只要沈望信尚有一絲利用的價值水華就一定平安無恙。
展開摺疊的紙片才現是一張稀奇古怪的地形圖，橫七豎八的紅色箭頭最終指到一座山峰形狀的明顯標記上，右下角那幅大祭司拜神的寫圖畫令沈望信震驚之餘難免疑惑重重。「又是大祭司……」一周之前因《大祭司》畫作引起的夜半槍戰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它又突然出現在一張看似古老的地形圖上，彷彿預示著大祭司跟某段隱藏多年的神秘歷史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老大，馬老五願意做這筆生意……」一個黑影在沈望信身後飄忽不定低沉聲音說道。
用陳哈里這個級熱芋頭去換取《大祭司》的相關信息，沈望信不按常理出牌的餿主意令陳家公子叫苦不迭，黑盟組織的成員遍佈全球六大洲人數何止萬千，這些心黑手辣的傢伙勒索陳家之後難保不會將陳哈里扔在某個孤島上活活困死。
「你說要把那個死混蛋交給我的！」姜黎姚身上披着沈望信的外衣從汽車上邁步下來，真絲禮服裙皺巴巴撕裂成幾條染滿汗漬鮮血彷彿一片破舊的爛抹布。陳哈里指使的一群流氓讓她差一點就香消玉殞，幸虧有齊皓然手下的兩名保鏢捨命相護，讓她有機會奪門而逃接下來又走了狗屎運遇見驅車前往碼頭的沈望信。
強龍敵不過地頭蛇，姜黎姚大有虎落平陽之感忍不住咒罵陳哈里的祖宗十九代。「再讓本小姐見到那個死雜種，我非閹他一百遍不行！」她忿忿不平的表情令沈望信感到一陣好笑，想不到強悍刁蠻的姜家大小姐也有她可愛之處。
得知自己沒權利處置陳哈里，姜黎姚將一頭蓬亂的腦袋扭向窗外，氣鼓鼓的小臉上都是烏七八糟的化妝品，沈望信回手扔給她一包面巾紙，淡淡道：「搽掉你臉上的煙熏妝，裝鬼出來嚇人是很不道德的！」聲音未落汽車驟然加在無人的街道上狂飆起來，姜黎姚坐在後座上冷不防「哇」一聲彈起來腦袋撞到車頂上。
整個晚上被眼前這個得意洋洋的男人欺負，姜黎姚忍無可忍氣急敗壞狠狠在沈望信后肩擰了一把，卻不知他身經百戰自幼得沈曉慧的敲打啟蒙，對女人這一招龍抓手早已深諳其妙。他晃動肩膀的同時配合汽車的度猛然s型漂移出去，「啊」的驚叫中姜黎姚挺直的鼻樑磕在後座上噴出一股鮮血。
「沈望信～～，我要殺了你！～～～」任憑她一個人在後面歇斯底里地又叫又跳，沈望信忍不住對着後視鏡竊笑，管制刁蠻悍婦是他家傳三十七招絕技之一，暗嘆身邊都是溫柔體貼的乖乖女一直沒機會使出狠招，姜黎姚流年不利走了大霉運遭遇他的折騰難免要吃盡苦頭。
「水華輕信林曉芸長煙亭……」沈望信拉長的腔調令姜黎姚皮膚上浮現一層雞皮疙瘩，窗外吹來的疾風灰土更是加深了她對這個男人的厭惡之感。
「我餓了，想吃東西！」她雙手緊抓住車窗上的安全扶手，沒好氣地叫喊道。
「荒郊野外我去哪找高檔宵夜給你吃！」汽車順着公路開到了郊區，兩邊凈是歪七扭八破爛招牌的小食店和大排檔，姜黎姚一輩子沒享受過這種路邊攤禁不住有些猶豫不決。
沈望信減慢車時一股股誘人的肉香引得姜黎姚口水直流，「那是什麼肉，我要吃！」汽車還未停穩她就迫不及待跳下去，在涼棚下面搶一個座位伸手指著冒着熱氣的大鐵鍋說：「老闆，給我一碗肉湯！」
旁邊幾個喝啤酒划拳的男人見姜黎姚蓬頭垢面打扮古怪，不禁好奇心頓起低聲議論起來。
沈望信只好坐在姜黎姚對面盯着看她，突然說道：「等一會你自己付帳，我出門沒帶錢！」姜黎姚愣一下隨即撇嘴道：「沒帶錢很了不起嗎？打電話讓齊皓然送錢來！」說完埋頭專心致志喝她的肉湯，長這麼大沒喝過如此美味的東西，喝乾了碗底之後轉頭高聲叫道：「老闆，再來一碗！」
這個看起來莫名其妙的女人，她的造型和舉動令隔壁桌上的男人們忍不住鬨笑起來，姜黎姚惱恨這群不識趣的傢伙影響她喝湯的心情，她轉頭痛斥道：「有什麼好笑的！都是王八蛋！」一個手臂上紋了飛鷹圖案的男人立刻變臉，起身走過來道：「這位小妹，你什麼來頭？挺囂張的！」
「閉上你的癩蛤蟆嘴，誰是你小妹！不撒泡尿照照你們賊眉鼠眼的德性！」姜黎姚的神色中充滿驕傲和蔑視，罵得幾個喝得半暈的大老爺們甚為不爽。
沈望信極度無語，連忙把腦袋扭向旁邊向眾人表明立場自己跟她不是一夥的。姜黎姚撒潑罵街的功夫堪稱一流，說她是十大家族的千金閨秀打死都不會有人相信，一副市井小太妹的作派令沈望信深度懷疑她是不是小時候被人調包陰差陽錯成了冒牌的姜家小姐。
紋身男人朝姜黎姚的臉蛋一巴掌扇過去，腦子不笨的大小姐早料到會有這招，轉眼間「呼」一下躲到沈望信身後繼續挑釁叫囂：「打不過我的保鏢，就要承認你們是孬種！」話音未落，六個黑壯的漢子已經怒衝冠圍了上來。
「各位，其實我不認識她！」一直深感高手寂寞的沈望信心中產生無比滑稽的念頭，一個特種精英跟郊區的小混混打架也未免太那個了，明明是姜黎姚出言不遜仗勢欺人，萬一他攙和進去恐怕將來會被江湖中的英雄們鄙視他倚強凌弱。
六名漢子喝得東倒西歪正想找茬泄一下渾身使不完的力氣，他們掄起木頭板凳朝沈望信和姜黎姚狠砸過來，「唰唰」兩道亮光閃過，只聽見殺豬一般的嚎叫聲，兩個大漢先後倒在地上痛苦翻滾。店老闆的切肉尖刀在沈望信手上瀟灑揮動，眉頭緊皺的姜黎姚死盯着湯碗裏的兩截血淋淋的斷指忍不住要嘔吐出來。
店老闆慌張失措語無倫次，「這位老大，有話好說……」姜黎姚神情得意瞥了沈望信一眼，轉頭對店老闆說道：「他不是黑社會，他是我的保鏢！剛才那兩碗湯你找他要錢！」店老闆面色如灰哪有膽子敢跟動刀砍人的煞星索要肉湯錢。
滿懷無奈之情的沈望信扔給店老闆五十元錢，沒好氣地對姜黎姚說道：「趕快把剩下的半碗湯喝乾了，你老爸沒教你揮霍浪費是極大的犯罪嗎？」姜黎姚叉腰跳起來跟他對吼：「你沒看見湯里有兩根半截的手指頭嗎？讓我怎麼喝啊！」
「那又怎麼了？你剛才不是興高采烈喝光了一大碗嗎？那些肉絲肉末肉塊還不是……」沈望信一臉壞笑，「你難道不知道嗎？這附近的墳墓死人屍體最多，吃肉不要錢，大家都爭先恐後做肉湯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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