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所託非人

客棧里，一個四十多歲，面若冰霜的中年人正與幾個人打在一起，兩個少年人慌忙之間從客棧躥出，彷彿鬼追了一般躥入小巷之中，豈知一進小巷，一陣脂粉之氣撲鼻，卻是躥入紅粉叢之中。

「我呸，看那兩個小子正直憨厚得緊，怎滴跑進這種地方。」不遠處的屋頂之上，坐着一男一女，正是王仙客與素素兩個。

「笑貧莫笑娼，若非生活所迫，誰若出場sè相。」王仙客淡淡的說道，世界上永遠有黑暗的一面。

「你生氣了。」素素低聲。

「沒有，有些感概罷了，你下去坐着鹿兒，我去看看那兩小子，鹿兒會跟着我的氣味走的。」王仙客說道，也不待素素反應，信手一推，素素只感覺身子一輕，一陣騰雲駕霧之間，落下屋子，跌入小巷之中，鹿兒已經停在哪裏，直接穩穩的落到鹿背之上，不待她回過神來，鹿兒便撒開四蹄，緩緩的走出小巷，擇了一個方向走去。

王仙客腳尖在屋頂一點，直接躍上高空之中，銳利的眼神在空中掃了一陣，便尋到了目標，落到屋頂之上，腳尖輕輕一點，幾點之下便如蠅蟲落到目標之上，那是一輛大馬車。

「你很悠閑嘛！」王仙客好整以暇的說道。

「誰！啊，請問閣下是？」那駕車的是一個模樣俊俏的公子哥兒，見背後的馬車車頂之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初時嚇了一跳，後來鎮定下心神，便知江湖高手，不敢放肆，恭敬的問道。

「你姓什麼？」王仙客問道。

「小姓黃。」公子哥兒眼珠子骨溜溜的直轉。

「在等一個女人嘛！」王仙客淡淡的問道。

「哪裏，我在等我家老爺，老爺在赴會呢！」那黃公子眼珠子轉得極快，指著不遠處的一家高閣樓說道。

「緣來如此。」王仙客翻了翻眼皮，這黃公子就是他要找的人了，他也不點破，點了點頭，腳尖一點，如同一葉樹葉飄向遠方。

「嘿嘿，都說武林高手如何，我看也不怎麼樣嘛！」黃公子看着遠去的王仙客，心中不屑。

「如何不知道，等一下會讓你有好果子吃。」王仙客並未離去，而是站在一處隱蔽的屋頂，看着那輛馬車，聽見那黃公子的話，翻了翻眼皮子。

「快，小仲，快走。」紅粉巷子裏慌忙奔出兩個黑影，發現黃公子的馬車，倉促滑過，不過跑出十幾米便停了下來，兩人說了幾句，躲入馬車底部，那黃公子毫無所覺。

「挺滑頭的。」王仙客笑道。

「快，小姐。」等到兩個黑影躲入車底，小巷子裏又走出兩個人影來，身材jīng致，明顯是個女人，以極快的速度來到馬車之前。

「青青，快上車。」那黃公子見兩人來到，趕緊下車對着來的兩人說道，那兩人倉促的應了一聲，上了車，黃公子趕緊駕車而去。

「砰！」小巷一陣尖叫，跑出一個四十多歲的冷麵中年人，邁動兩條長腿，奔了過去，像是在追尋什麼人，越過了馬車，不知去向。

「這杜伏威是流氓透了。」王仙客撇了撇嘴，撮嘴吹了聲口哨，小巷子裏一陣鈴鐺響兒，一匹鹿兒駝著一個秀麗少女跑了出來，正是坐着鹿兒的素素。

「跟上。」王仙客腳尖一點，跟在馬車後面，那鹿兒腦袋一搖，四蹄邁動，遠遠的釣在後面。

「你要到哪裏去？」馬車一路出了城鎮，始入荒山小道之上，一路上坑坑哇哇，低突不平，躲在車下的寇仲與徐子陵一個勁兒咒罵，大感吃不消，車內的女聲問道。

「他要去鬼門關了。」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傳來。

「啊！」兩聲女xìng的尖叫之聲傳起，整個車頂被一陣勁風掀去，露出裏面的兩個俏婢與那個黃公子。

「大俠。」那黃公子只感覺牙關打顫。

「這就是你家老爺。」王仙客冷笑道。

「這，這，這……」黃公子結結巴巴。

「你們兩個還不下來。」王仙客也不回答，兩道指風脫手，車頂兩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後滑碌鑽出兩個黑影，正是寇仲與徐子陵。

「王小兄。」徐子陵訕訕的打着招呼。

「還指望你們倆做點事情，結果這麼不爭氣，坐在人家屁股底下。」王仙客抖手又是兩道指風，兩人唉喲一聲，頭上腫了一個又紅又大的包。

「這不怪我們，只怪那杜伏威太厲害了，你教的那個什麼勞什子長生訣，一點也不厲害。」寇仲委屈的嘟囔。

「不識貨的小子。」王仙客冷哼一聲，長生訣是道家奇典之上，追求天人合一的天仙境界，整篇都是用甲骨文所寫，這兩個小子勉強藉著上面的行功卷書畫看了一點皮毛，可惜最佳的練武年齡已經過去，又似懂非懂，練到這裏也算不錯了。

「大俠，你也算大俠。」那一個女子破口大罵。

「你這女子xìng子潑辣，實屬罕見，可惜所託非人。」王仙客似笑非笑的看着這個準備罵下去的女子。

「你什麼意思？」那個女子五官jīng致嬌俏，聽着王仙客的話不禁臉sè一變。

「呵呵，你挺崇拜司馬相如與卓文君，意與他私奔對否？」王仙客對着那個抖得跟篩糠一樣黃公子說道。

「你！」那個女子瞪圓雙眼。

「可惜你是卓文君，人家未必是司馬相如，非但動了sè念，還動了貪念。」王仙客嘴唇翻起。

「饒命，饒命啊，大俠。」黃公子聽着王仙客的話，抖得更厲害了，一個勁兒磕頭求饒。

「你，黃公子，他說的是真的。」那個女子聲音也抖了起來。

「我，我。」黃公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呵呵！」女子慘淡一笑，笑聲越大越大，越來越悲涼。

「想不到我青青終究是脫不開這世俗。」女子笑聲凄涼。

「想脫去世俗，你以為你是天仙不成。」王仙客語含譏諷，那叫青青的女子聽着這刺心的話，不由蹲在車板之上哭了起來。

「小姐。」那個跟在青青旁邊的丫環看着小姐哭，也不由悲從心來，抱着小姐，主僕二人一陣痛哭，原本以為脫離苦海，結果哪知還在海中掙扎，越陷越緊。

「你們倆送他歸西吧！」王仙客對着寇仲與徐子陵說道。

「啊，什麼。」兩人大吃一驚，他倆本來就是揚州的混混、乞索兒，雖然有些奇遇，遇上傅君綽與王仙客，卻從來沒殺過人，一時下不去手。

「動手吧，這樣的人留在世間也是礙眼，你們也是遲早要開殺戒的，倒不如今天開了。」王仙客淡淡的說道，彷彿殺的不是人，而是一頭豬。

「等等。」這裏那個青青跳了出來。

「怎麼，為他求情。」王仙客笑道。

「不是，我來。」青青從頭上取下一隻發簪，握在手中，轉過頭去。

「青青，不要啊！」黃公子驚恐的說道。

「動手吧！」黃公子很想反擊，可惜四肢已經麻木，被青青的發簪插入心口，睜著大眼睛，眼裏的驚恐猶自不散。

「看看他的眼睛，依舊讓人如此的討厭。」王仙客冷漠的說道，青青鬆開發簪，坐在馬車上無助的繼續哭了起來。

「叮呤當…………」一陣清脆的鈴聲傳來，素素坐着鹿兒輕輕的走了過來，彷彿霧中而來的神女。

「你欺負人家了。」素素看着坐在車板之上無助哭泣的青青，不由嬌嗔道。

「沒有，我哪有欺負她，只不過一時接受不了罷了。」王仙客攤了攤雙手。

「信你才怪。」素素嗔道，下了鹿兒，去安慰坐在車板上哭得稀里嘩啦的青青。

「把屍體扔了，坐上車子一起走吧！」王仙客搖了搖頭，女人終究是女人，太脆弱了，需要男人的呵護。

「嘿嘿。」寇仲與徐子陵對視一笑，將黃公子的屍體扔下車，如同扔下一根草枝，駕起只剩車板的馬車，王仙客坐上鹿兒，緩緩的跟着。

「素素姐，你們怎麼回來了。」突然徐子陵問道，不是王仙客送她回瓦崗寨嘛！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還不是你們倆個小鬼，他怕你們出事，所以改道回來看了看。」素素嗔道，寇徐二人吃驚的看了一眼王仙客，心下暗暗感動，王仙客人雖然怪了點，冷了點，但是對他兄弟二人還是不錯的，在揚州的時候，衛貞貞經常取些食物與他二人吃，王仙客也不過問，甚至有時還讓衛貞貞送些吃的，只是二人不知道罷了。

「嘿嘿，我就叫王小兄人很好嘛！」寇仲打着哈哈說道。

「是啊是啊！」徐子陵人有些靦腆、呆愣，不如寇仲油滑，屬於大智若愚的那種人。

「好了，別說了，這女子剛剛睡着。」素素令二人禁聲，懷裏青青已經哭累了，睡了過去。

「你叫什麼名字，倒是挺忠義的，與你家小姐生死相依，私奔都一起。」素素突然向旁邊抹着眼淚的那個丫環問道。

「我叫喜兒，是小姐的丫環，小姐去哪裏，喜兒就去哪裏。」喜兒抹着眼淚，一抽一噎的，雖然才十三四歲，卻也出落得嬌俏無比。

「呵呵，好妹子，真忠義。」素素看着喜兒，她原本是翟嬌的丫環，對於同樣忠於小姐的喜兒，越看越喜，心裏沒來由一陣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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