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你真正想做的

.李恆宇再度點頭，沒有吭聲，而是一步步慢慢朝酆塋靈走去。

此時，她身邊並沒有纏繞有黑霧，這些東西已經被她用來堆積在雷柱旁，防止其氣息泄露對新芽市造成不必要的巨大破壞，除此之外，也是為避免其無差別的攻擊會打擾到她以為仍在家休息的李恆宇。

為此就連大蛇都被她放在黑霧裏，正在一點點啃食雷柱，不過照目前的情況看，差不多已經結束了，濃濃的霧氣裏面，看不到有頂點雷光，只有一條顏色更加深邃的大蛇在遊動。

所以酆塋靈本人現在可以說是防守最薄弱的時候，不止如此，她更是看似毫不設防的背對着眾人，留出巨大破綻。

一路上沒有任何東西阻攔，李恆宇很輕鬆就來到對方身後。

此處正是之前武清歡跟酆塋靈兩人戰鬥時，被酆塋靈利用黑霧團團圍住的地方，拜其所賜，兩個ss級異能者間的戰鬥餘波，最後也不過是摧毀了區區幾千米大小的範圍。

此時黑霧盡散，重新聚集在一處，這兒看上去倒是有種與更遠處鱗次櫛比的現代化建築物格格不入的違和感，就大洋中的一片孤島，乍看上去會給人種異常突兀的感覺。

正當他打算更接近一些的時候，酆塋靈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說，明明已經順利跑掉了，為什麼還要再過來呢？」

「看在恆宇大人的面子上，只要你們不干擾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裏，我也懶得花功夫對付你們。」

「可沒想到你們居然再度送上門來，是見到小寵物以後，天真的感覺我不會殺了你們，還是說，見到我背對你們后，心裏感覺自己又有機會了！」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迅速轉身，一條僅僅是頭部就有數米寬，而身軀隱藏在黑霧之中，完全看不到尾的黑鱗巨蟒猛地竄出，血盆大口張開，夾雜着令人頭暈目眩的腥風便朝李恆宇撲去。

面對如此駭人巨獸，李恆宇卻不為所動，他甚至停住腳步，就這麼直愣愣的站在那，簡直就像是嚇傻了一樣。

若不認識的人見到這一幕，必然認為李恆宇會葬身蛇腹，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幕，絕對會令他們懷疑自己的眼睛。

只見大蛇剛剛做完這個動作，便宛若時間靜止般定在空中，與此同時，它的身軀快速縮小，最終化為一條僅僅十幾厘米、看上去精緻而活靈活現的玩具蛇，它討好般順着李恆宇的腿爬上去，用小巧的腦袋不住磨蹭他的手。

大夏天的，墨蛇身上卻異常冰涼，鱗片也光滑細膩，摸上去觸感極佳，就像是一塊上好的美玉，讓人愛不釋手。

但不同的是，它給人更多是一股清涼舒適的感覺，而不是玉石特有的溫潤。

這不止是因為它冷血動物的身份，更因為它本身便是強大的妖物，身上無時無刻不在散發出森然可怖的陰冷之氣。

「恆宇大人！您怎麼來了？」酆塋靈驚愕的聲音響起，剛因為注意力大多都集中在眼前的雷柱上，她也只是察覺到身後有東西接近，並沒有察覺那具體是什麼。

再加上李恆宇跟武清歡二人也都是那種走路完全不帶聲音，就連呼吸以及心跳都微乎及微的類型，在附近狂暴雷霆以及混亂靈氣的干擾下，她竟然都沒能分辨清楚！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不認為李恆宇會這麼快出現。

要知道，她計劃從開始就沒有避著李恆宇，其中甚至有不少步驟都是他一手參與進來的。

所以在她眼裏，李恆宇如果想阻止，早就阻止了，而之前沒有動手，不就意味着他是默認這個舉動了？

既然如此，為何又會在計劃正式展開的第一天就跑來呢？

邏輯說不清楚啊！

可不論如何，現在李恆宇站在她面前便是不爭的事實。

那令人熟悉的感覺，也絕對只有李恆宇能夠帶給她。

所以現在酆塋靈無疑是十分惶恐的，她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用怎樣的方式對待他。

還好李恆宇並沒有介意什麼，他撫摸着手中的蛇走向酆塋靈，淡淡望着眼前已然消逝的雷柱。

不到一個小時前，這彷彿第二輪大日一般照亮整個新芽市的東西，現在卻成為自己手上小蛇的腹中餐。

異能者，尤其是強大異能者的能力，真的是超乎常人想像。

「酆塋靈，你覺得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呢？」李恆宇忽然開口道，嚇得神遊中的酆塋靈一個激靈。

剛才見李恆宇半天沒吭聲，她還以為是惹對方不高興了，正低着頭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結果目光卻看到被李恆宇把玩的小蛇，心裏徒然升起羨慕之意。

她在幻想，如果李恆宇手中摸著的不是小蛇，而是她本人，那該是怎樣的獎賞啊！

想着想着，她就有些站不穩了，臉色也升起抹醉人的殷紅。

就在這時，李恆宇卻突然開口了。

還好她一直也有注意對方，不然還真可能錯過這句話。

她略一沉思，斟酌好語句后這才小心開口：「當然是為了實現您的願望，讓您神聖，超然於世！讓世間萬物都高呼您的名諱，將您高舉於神座之上！」

「您將成為萬國之主，天下至尊，千千萬萬世家都會在家中供奉您，讓您永享萬家煙火！」

「您將徹底成為永恆，成為世界上唯一主宰一切的神明！」

起初她的話還並沒什麼，保持着自己先前的謹小慎微，但逐漸，隨着內容的擴充，她語氣也變得越發高昂起來。

不過，就在她暢想到未來美好生活而激動不已的時候，李恆宇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宛如一盆冷水般將她心裏所有的一切全部澆滅。

「你說的這些，真的就是你想要做的嗎？」

酆塋靈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她嬌軀微顫，似乎想要抬起頭看仔細李恆宇此時的表情，來揣摩他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但卻礙於他的威勢，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的舉動惹惱他而不敢真正抬頭。

「恆宇大人，您，您是什麼意思？」素來殺人不眨眼、冷血殘忍的她，居然因李恆宇一句簡單的話而感到巨大的恐慌！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以為李恆宇是在懷疑她的忠誠，是在質疑她做這一切的目的全部都是為了她自己。

摧毀舊的國度，建立新秩序，點燃神火、高舉神國，讓眾生傳頌他的名諱，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說詞，她真正想要做的，其實是為自己謀得更大的利益！

「我知道了！」酆塋靈似乎想到什麼，她咬牙切齒，嬌媚的臉蛋此刻也扭曲得變形。濃重的不可化開的惡意從她身上噴涌而出，她一雙赫然已經重新化作冰冷蛇瞳的眼眸盯上不遠處郭子衿一行人，流漏出宛若實質的刺骨殺意。

「一定是她們！一定是她們對吧！」

「就是那些喜歡閑言碎語的小人打不過塋靈，就只能在您的面前挑撥塋靈跟您之間的關係，擅自用自己卑劣的感情去揣測塋靈對您的忠誠！」

「該死！該死！」

「我一定要殺了她們！將她們挫骨揚灰！」

酆塋靈感受到刻骨的仇恨在心中翻湧，圍繞在她身邊，本來已經安靜下來的黑霧頓時重新開始蠢蠢欲動，彷彿擇人而噬的巨獸，隨時都有可能將郭子衿幾人一口吞下。

劇烈而深刻的怒火、恨意以及殺意糾纏在一起，這是即使當初被至親背叛，發現自己只是個玩物時更為凶戾的情緒。

對現在的她來說，自己的一切都是由李恆宇賜予，從身體乃至於名字，「酆塋靈」這個存在，都完全可以說是李恆宇一手塑造出來的。

但是，居然會有人懷疑這樣的她，會從中挑釁她與李恆宇之間的關係！

這無疑是觸碰到她最大的逆鱗。

酆塋靈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個理智的人，或許是因為從與蛇神融合后，她身為人的血便徹底的冷掉了。所以憤怒這樣的情緒，她總覺得不會再怎麼出現在自己身上，沒想到今日，她竟然體會到如同血液在身體內燃燒般的暴怒！

說罷，她作勢向大部分都沒明白髮生什麼，為什麼酆塋靈突然用這種前所未見的表情看向她們的郭子衿等人襲去，可就在這時，李恆宇的聲音再度傳來。

「我說，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麼個不聽人把話說清楚的暴脾氣呢？」

聞言，她被憤怒險些沖昏的頭腦這才慢慢冷靜下來，收回自己的殺意，扭頭疑惑地望着李恆宇平淡的神色。

「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其實自己是出於其他原因才會這麼做的。」

發現李恆宇並沒有責怪意思，而郭子衿等人實際上很可能也沒有做自己前面所想的挑撥離間的事，酆塋靈情緒平復的很快。

但是，對李恆宇說的話她依然不贊同。

「恕我直言，恆宇大人，除了您以外，我不可能再為其他人做這樣的事情，有這個空閑時間，我完全可以做其他更為有意義的事。」

她毫不猶豫道，至於這更有意義的事是什麼，即便不多說，聽到的人基本上也能夠明白。

聞言，李恆宇微微一嘆，他雖然已經意識到了，但現在看來，酆塋靈似乎並沒有發覺什麼啊。

「既然如此，你說是為我所做，那麼現在可以停下來放棄一切，跟我回去嗎？」

他冷不丁說道，一下子就讓酆塋靈愣在原地。

放棄現在的一切？

按理來講，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才對。

畢竟她所做的全是為李恆宇，既然當事人都不願意了，她還有什麼堅持下去的必要呢？

可是，當李恆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有種莫名的情緒忽然出現在她心裏，讓她下意識有些抵觸放棄。

「怎麼了？」見酆塋靈沒有說話，李恆宇一邊撫摸着手中的墨蛇，一邊淡然道。

「不捨得嗎？」

「我，」酆塋靈一咬牙，「當然沒有！」

李恆宇輕輕搖頭，「你心中有個無法解開的結，但你自己並未意識到這點啊。」

她眉目低垂，面上沒有表情，可心裏隱約有些不服氣。

「酆塋靈，停下吧，事情已經鬧得很大了。」

「我想要的，並不是成神，也不是變得多麼神聖。」

「你知道的吧？」

「人類是一種很有意思的生物啊！」

他抬起頭，望着硝煙滾滾的新芽市，雖然只不過是一天的功夫，但這所城市內有很多地方已經被摧毀，灰塵四起，給這夕陽西下的血色傍晚也裹上一層淡淡的灰。

「在數千年前，明明沒有什麼力量，卻能夠開闢出例如秦漢或唐這樣的盛世。」

「明明沒有力量，卻可以發明各種不可思議的道具。」

「靈氣復甦以後，按理來說天地間萬事萬物都應該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不管是什麼都有變強的根基，可偏偏還是人類在一直佔據着這個世界的光明面。」

「其他東西則通通被斥責為異類，只能躲藏在黑暗之中，惶惶度日。」

「你覺得這是為什麼呢？」他看向酆塋靈詢問道。

「是因為智慧吧？」酆塋靈給出答案。

「嗯，」李恆宇點頭，「智慧這東西縱然也有弊端，偶爾會引發貪婪的爭亂。但從全人類的歷史來看，卻一直都在發揮着積極的作用。」

「甚至於其他東西也都一直有接受其餘蔭。比如說，受到人類智慧以及知性的影響，一個器物、一片土地、山川、亦或者是被創造出來的某些沒有實體的虛幻之物，都可以成為如仙似神般的存在，真的很不可思議。」

酆塋靈默然，她知道李恆宇在說什麼。

她在繭中也曾不止一次的跟李恆宇交流過，從而得知自己或許還背負有當初那片被欺壓土地的期望，是專門誕生出來用來對抗蛇神的秘密武器！

不過，她完成了土地的要求，也算是與它兩清，所以那之後，她也沒有理由回到那片埋葬有她過去的地方。

而除了她以外，還有一位曾經對李恆宇產生過極其重大影響的存在，他也是從人類的手中誕生的人子，在其臨死之際，啟發李恆宇對「人」的好奇，讓他萌發想要尋找自己情感的念頭。

他就是諾亞！「方舟」的頭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