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這片大陸上頭,北為大涼,兵強馬壯,東為古敦,礦產豐富,南為無極,驍勇善戰,西秦就位在中央,糧產富庶,商道發達,各國互為箝制,乍看之下是為無戰之太平盛世,但隨着時光遞嬗,野心家百出。

夏侯歡一席話說得頭頭是道,夏侯決聽了感覺他明著是以王朝為重,可暗地裏卻是意指自己不該再專政,該將朝政與兵符歸還已年屆二十五歲的皇帝,然夏侯歡一席話說得卑微恭敬,又似乎是自己多想了。

「皇叔,既是沒事,朕打算前往迎賓館。」夏侯歡笑說着,一邊吩咐貼身太監祝平安準備擺駕迎賓館。

祝平安有張娃娃臉,笑臉迎人討喜極了,雖是皇上身邊太監,卻從不在宮人面前擺架子,深得人心,只見他一個眼神,殿外的隨行太監立即明白如何行事。

「各國使節會在正午前離開,皇上此刻前去豈不是打擾了使節們?」夏侯決問著,精光鑠鑠的雙眸從頭到尾緊盯着他。

「皇叔,朕和古敦皇子相談甚歡,想在他離開前再與他敘敘。」話完,隨即朝着祝平安道:「擺駕。」

「遵旨。」祝平安俯身,隨即朝側殿外一喊,「擺駕迎賓館。」

夏侯決微眯眼,望着夏侯歡離去的身影良久,突道:「黃昆。」

「奴才在。」黃昆是內務府大總管,向來與夏侯決的關係良好。

「昨兒個在皇上跟前的試毒太監呢?」

「……依王爺之命,由著生死。」雖說王爺答允事後要讓那小太監離宮,可事實上昨日筵席有毒,那小太監恐怕是死在耳房裏了。

但弔詭的是,皇上看起來似乎無恙。

「探探。」夏侯決沉聲道。

「奴才明白了。」黃昆領命,快步離去。

偌大的玉央殿上,百官早已魚貫離開,殿上空無一人,夏侯決緩緩抬眼,目光落在那把龍椅上。

「皇上,攝政王似乎頗詫異。」前往迎賓館路上,祝平安低聲道。

「可不是。」夏侯歡哼笑了聲。

他已經受夠了當個病弱的傀儡皇帝,他要一步步收回屬於自己的政權,別以為他永遠會處在處處被打壓的位置上,哪怕手上的籌碼不多,他也不願坐以待斃。

「可要是攝政王鐵了心,這……」

「不會的,他是個皇族,再餓也有個吃相。」他很清楚夏侯決要的是個聖名,理所當然地坐上那把龍椅,所以這十年來才會一再施毒,要讓他終有一日體虛氣耗而亡,然一場百年開朝慶典,似乎讓夏侯決再也不願慢慢收線,因為夏侯決無法忍受在他國使節面前,只是個王爺,得臣服在他這個皇上面前。

眼見迎賓館已在面前,祝平安不再開口,來到迎賓館內的東香苑外,就見古敦侍衛守衛著。

夏侯歡擺了擺手,祝平安立刻從寬袖裏掏出一隻巴掌大的典雅長木匣,夏侯歡接過手后,獨自踏進東香苑的側殿內。

「見過西秦皇帝。」側殿內,恭迎的男人面白如玉,噙著春風般的笑。

「古敦皇子無須多禮。」夏侯歡也不遑多讓,笑眯狹長美目,舉措文雅,態度誠懇,往錦榻上一坐。「皇子正午前將要啟程回古敦了?」

「正午前啟程,可以在掌燈前投宿在百里亭驛站。」古敦皇子闌示廷遞上侍衛在小院裏烹煮的茶。

夏侯歡不假思索地接過手,卻沒打算品嘗。

闌示廷不禁低笑。「放心吧,這水是本皇子帶來的泉水,這茶葉更是古敦宮中才有的喜鵲,茶香味醇。」

夏侯歡笑了笑,對於他話中的挖苦似乎不以為意,將手中的袖珍長木匣交給他。「示廷,禮輕情意重,這一路回古敦,怕是難再有機會再見,可朕與你話語投機,就盼他日能再相逢,匣中之物可保你安全回到古敦。」

闌示廷聞言,似笑非笑地接過木匣,沒打算打開,反倒是握在手中把玩著。

「夾層里乃是朕的信物,他日若是需要朕幫忙,只要派人捎回,朕就知道該怎麼做。」語末停頓半晌,他又道:「朕珍惜你這個朋友,古敦要是能由你作主,朕甚是歡喜。」

「皇上,許是民情不同,在咱們古敦,總是兄友弟恭,只要一心為百姓,誰當家作主都好。」

「那真是好。」夏侯歡笑了笑,與他又閑話幾句,欲離去之時,冷不防地問:「你身邊的侍衛身子可好?」

「蒙皇上關心,一切無恙。」

「那就好。」踏出東香苑,夏侯歡才回頭笑道:「願你順風千里。」

「多謝。」闌示廷送他離開東香苑。待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后,他才走回側殿打開了木匣,匣內鋪了紅色緞絨,裏頭是一張紙條。他一目十行看過,濃眉微攢。

「主子,早膳已備好。」貼身侍衛雷鳴大步向前道。

「咱們提早出發。」

「嗄?」

「我要繞道回古敦。」他將紙條丟向案上火燭,抽開盒內緞絨,只見底下是一塊鳳形翡翠,突地輕哼了聲,「看來西秦要換人當家作主,這皇帝終究還是皇帝。」

西秦一直是由攝政王夏侯決把持朝政,這事可是天下皆知,但如今會過夏侯歡,才教他發覺事實不會一直如此。

昨天的筵席,夏侯歡事前差人通知,席上酒菜勿用,他疑惑之際雖未食用,但讓侍衛喝了杯酒,昨兒個就中毒身亡了,但夏侯歡看起來卻像是沒事人一般。

本來他還在想,究竟是夏侯歡玩嫁禍的把戲,還是夏侯決如此大膽,打算在筵席上一箭雙鵰?如今這紙條上寫明了,夏侯決策動了邊防大軍,要他思及前來時的西秦邊防部署……怕是夏侯決與皇兄早私下議定,想趁這當頭一舉除去他,又能讓夏侯決理直氣壯地坐上龍椅。

可惜的是,被視為禁臠的夏侯歡似乎並非夏侯決所想的那般懦弱無能。

夏侯歡能在手無政權的情況下,打探知曉這些事,甚至連古敦宮中的事都能明白一二,他就能確定夏侯歡將會奪回政權。

而他……也不想當皇兄手中的交易籌碼!

夏侯歡一回到玉雋宮,屏退了一干宮人,只余祝平安替他取冠更衣。

「皇上,如此真能與古敦皇子打好關係嗎?」祝平安邊動手邊低聲問。

「誰要與他打好關係?」夏侯歡哼了聲。

「可是——」若不是要打好關係,皇上又何必特別關照古敦皇子?

「朕只不過是要壞了夏侯決的好事,順便賣點人情,以備他日可用。」夏侯歡難得心情好,略略講解著。

夏侯決在等待一個契機,名正言順地將他除去,讓百姓信服,讓百官群起拱他為帝。

古敦王朝適逢皇位更替,雖說國號未變,但以往是馮家天下,眼前卻是闌家天下,才坐穩了第三代,內耗未止,夏侯決如果要出手,自然是挑古敦,不會傻得找大涼還是無極的使節開刀,跟自己過不去。

所以,想要儘快將他除去,又能搏得聖名,那麼就多拖一個墊背的,還能得到外交上的益處,是傻子也會這麼做。

祝平安聽完他的分析,不禁嘴巴微張。

「想要除去敵人,就要把自己的心思打磨得和敵人一般,如此一來才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平安是從小和他一道長大,是他最能信任的心腹,否則這些話他是不會說的。

祝平安呆了下,娃娃臉上有些憂慮。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是很好,可問題是,要除去攝政王,得要變成攝政王般的心思,皇上這不是愈來愈偏了嗎?

「平安,去瞧瞧成歆的狀況如何。」他擺了擺手,打發祝平安離開。

他要好生想想,接下來,他要怎麼做。

御膳房裏,誘人菜香伴隨着熱氣,自然也伴隨着火氣。

「那頭的,連洗菜也不會,乾脆丟去浣衣局算了!」

辛少敏心間一抖,頭也不敢回,立刻加快了洗菜的動作。

是在罵她嗎?她不是挺清楚,因為在廚房外頭洗菜的人馬共有十組……嗚嗚,她的手從昨晚洗菜洗到現在,已經皺到快要滲血了,她真是作夢也沒想到,洗菜竟會是這麼細碎又麻煩的工作。

她洗得手好痛,洗得眼睛好酸,更糟的是——她好餓。

要不是這御膳房裏裏外外喧鬧得像是在打仗一樣,她有把握在場數十人皆能聽見她的腹鳴聲。

可惡……好香,一大早就吃得這麼豐盛油膩,是不怕得三高嗎?

更可惡的是,這御膳房是都不用休息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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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奪妻心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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