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波乍起
第三章風波乍起
「肯定是用了假藥！陳舟死得太冤了！」
「是呀，這麼年輕，可惜了！」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一個普通感冒，竟然就治沒了，以後誰還敢進這家醫院！」
「現在醫院也太缺德了，就知道搞錢！」
樓下花園邊，在用帆布搭就的弔唁篷屋裏，擺滿了桌椅板凳，聞訊趕來的親友們，或坐或站，議論紛紛，聲音把哀樂都淹沒了。這和n?人平日所見的「打喪伙」場面大不相同。正常死亡的「打喪伙」，弔唁的人盡了禮節（給死者燒香，向死者鞠躬。）后就會展開「方城」大戰，但陳家的情況非同尋常，畢竟人家年輕的獨生子夭折了，人們不好意思來就摸著麻將。人們七嘴八舌表着意見，除真心感慨外，再就是說給主人聽，以示人之常情。
王向東提着暖瓶挨桌給親友續水，他面上帶着笑，心裏卻很難受。他知道女兒和女婿的感情，特別擔心女兒承受不了這種打擊。出事後他去看女兒，女兒看着他眼淚長淌，默默不語。他安慰一陣，見起不到什麼作用，便下樓來幫着招呼應酬親朋好友。此時他聽着親友們的議論，心裏越難受，續完水就走出篷屋外，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吸燃煙，默默地想女兒以後可能面臨的問題，這時親家陳立憲來到他面前。
「老陳，你可要節哀順變喲！」王向東剛才看見陳立憲時，大吃一驚，以前只是聽人說有人遇大事一夜白了頭，卻從未親眼見過，今天猛地從親家頭上看到，他非常感慨。這會兒他見陳立憲面上似有怒容，不禁又有些擔心女兒，便問道：「媛媛她沒下來？」
「孩子她心裏難受，就讓她多躺一會兒吧。」陳立憲向親家點點頭，往篷里看一眼，對王向東道：「親家，有件事我想請教你，如果我們上告，那個當事醫生有無可能被判刑？」
「絕無可能。因為當事醫生並無主觀害人的動機，醫療事故並不代表醫生就一定有罪。」王向東搖搖頭道，覺得親家的想法太幼稚，又感到奇怪，便反問道：「你怎會有這種想法？」
「這不單是我的想法，媛媛她……，」陳立憲話沒說完，就見兩個人迎面走來，他一眼認出其中一人正是賈醫生，那天是他開車送兒子兒媳去醫院的，此時再見到賈醫生，不禁血往上涌，搖搖頭道：「這人也太藐視人了！還敢來這裏！」
說話間，陳立憲已向賈志同醫生沖了過去，事起突然，王向東伸手想攔他，卻攔了個空。
賈志同醫生在醫院副院長陪同下到此弔唁陳舟，是醫院領導的意思。本來他沒打算來，他認為最重要的事是先弄清死者的死亡原因，他已把有殘留中藥汗的玻璃瓶交給了李院長，並建議醫院暫停使用同一廠家同一批次的氫考和克林黴素，醫院同意了，但仍堅持讓他來弔唁。耐不住葉副院長三番五次找他做工作，說什麼如此可以使醫院在處理問題上不致太被動，作為醫院的醫生，應該從大局着眼，替醫院着想，等等。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不好再堅持不同意。不過說實話，到死者家裏來他心裏是很忐忑的，且不說近來經常在電視報刊上見到的病員或其親屬圍毆醫務人員的報道，出事那天那個看上去十分文靜的少婦對他下手那個狠勁，已在賈醫生心裏留下很大一片陰影，使他心裏有點兒怵。雖有思想準備，但他還是沒料到剛一到，死者父親就給自己來了個下馬威，賈醫生一時有點兒慌亂，來不及躲閃，就被猛虎般撲來的陳立憲抓了個正著。
「你害死我家陳舟，來這裏還想幹啥？」陳立憲一把揪住賈醫生衣領，對聞訊而出的親友們道：「你們說說，我該拿他怎麼辦？」
「打嘛！給他點厲害嘗嘗！」親友中站出幾個楞頭青，摩拳擦掌試圖圍毆賈醫生，王向東一看不好，連忙攔住道：「打不得！打不得！大家別亂來！」
「請大家安靜一下，」葉副院長根本沒料到死者家屬情緒如此過激，一下子急白了臉，他護住賈醫生向大家直擺手：「我是醫院的副院長，我們今天來這裏，一是弔唁死者，表達我們的歉意。二是和家屬商量怎樣解決問題。大家要有法制觀念，不得胡來！那樣不但不能幫助解決問題，反而會引新的問題，我希望大家冷靜！」
「既然你是院長，」陳立憲沒想到親友中竟然真有人要動手，而且人數還不少，一剎那間，他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頭腦募地清醒了。葉副院長的話來得及時，他順勢下坡，立刻鬆開了醫生。醫生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掉開了臉。陳立憲看着葉副院長道：「既然你是來解決問題的，那好，現在你就當着大家的面，說說你們的解決方案吧。我洗耳恭聽。」
「這……，」葉副院長看陳立憲放了賈志同，心裏先鬆了口氣，繼而聽要他當眾表態，不禁面露難色道：「這方案嘛，需要我們坐下來好好商量，你看當着這麼多人，合適嗎？」
「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人群中有人大聲嚷嚷着：「直接說醫院打算賠償多少錢不就得了！」
「不！我不要他們的賠償！」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王媛從人群中走出，指著賈志同醫生道：「我只要這個人以命抵償！」
「年輕人，說氣話是沒用的，」葉副院長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忍不住正色道：「我們有問題就解決問題，別無理取鬧好不好！」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何謂無理取鬧？」王媛雙眼冒火盯着葉副院長道：「如果你抱着偏袒員工的態度來解決問題，那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沒有什麼好商量的！」
「王媛！」王向東見女兒說話已近似不講道理，便走到她身邊拉她一下，然後轉身去葉副院長道：「我女兒她丈夫死了，她的心情想必你可以理解。這樣吧，我們到樓上談，怎麼樣？」
「……好吧，」葉副院長掃一眼圍觀者，見眾人臉上或多或少都帶有怒意，不禁搖搖頭，現在這醫患關係為何弄得如此緊張呀，連溝通都成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