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亦年少，你未老(1)
第2章我亦年少，你未老(1)
年少時，你還在時，我是宇宙無敵的小公主。
長大了，你離開后，我是最沒骨氣的蘇狗腿。
——題記
蘇漠把手中的筆放下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後面男生的凳子又往前挪了點。沉默了一會兒，她終究還是沒說話，只是把凳子往前移了點，卻不小心踢到前排男生的腳。
她愣了愣，男生已經回過頭，冷冷地看着她，英俊的臉上滿是不耐煩。
「對……對不起……」最後，她也只敢這樣訥訥地道歉。男生只是不耐煩地皺着眉，有些厭煩地嘖了一聲，沒再說話，轉回頭去繼續聽課。蘇漠覺得自己舒了口氣，卻聽見旁邊吳悠悠偷偷摸摸的聲音：
「葉子謙生氣也很帥啊。」她有些無語，淡淡地看了一眼眼前人挺俊的背影，突然想到一句話，便輕聲嘀咕了出來：「回眸一怒百媚生，萬千粉黛不及君。」說到這裏，自己卻笑了。
身旁的吳悠悠也笑了，正想說點什麼，就見前面少年挺俊的背影僵硬了一下，然後就突然回頭，他冷冷地看着蘇漠，眉頭皺得更厲害：「你說什麼？」
蘇漠完全被驚到，瞪大眼睛，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她只是無意開句玩笑罷了。而吳悠悠也明顯被嚇到，兩個女生都是心驚膽戰地看着前排英俊的少年，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少年身邊的男生也轉過頭來，看見兩個被嚇得花容失色的女生，便笑着拍了拍葉子謙的肩膀，大大咧咧地道：「子謙，別和女生計較啊。」
葉子謙這才沒說話，只是轉頭時還是狠狠瞪了蘇漠一眼。冷清凌厲的模樣，也依舊英俊得讓人不敢直視。
蘇漠被他瞪得心驚肉跳，暗暗發誓以後一定不惹這尊煞神。只是有的時候你越不想來什麼，偏偏就越要來什麼。當數學老師宣佈學校選出的奧數競賽名單時，蘇漠就有這樣的感覺。而前面的男生顯然也對她這個搭檔不滿意，以至於本來就不耐煩的臉色更是難看。
當老師把名單宣讀完畢的時候，他就站起了身，也沒和老師說一聲，直接轉身出了教室。凌厲而囂張的模樣，讓年輕的女老師面上尷尬。
但葉子謙身份特殊，所以她終究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繼續上課。好在，沒過多久葉子謙就回來了，整節課也安安靜靜，沒有再出什麼事。
只是下課的時候，少年就直接回頭，清冷的桃花眼冷冷地瞪着蘇漠，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既然競賽你和我一隊，就給我好好複習。敢拖我後腿，看我怎麼收拾你！」
這是他第一次和蘇漠說話，甫一開口就是威脅，讓女生多多少少有些無語。
愣神了片刻，看少年臉色越發不好看了，蘇漠便趕緊應承道：「嗯。我知道我知道……」
她答得如此爽快，怯怯的模樣卻惹得葉子謙更是厭煩。他冷冷地嘖了一聲，大牌地轉過頭去，不再說話了。一旁的吳悠悠看在眼裏，小小的臉上卻有些興奮，悄悄附在同桌耳邊，聲音小小地說：「葉子謙很難得和女生說這麼多的話啊。」蘇漠下意識地偷偷打量了一下前面少年挺俊的背影，這次學乖了，再沒說一句話，只是敷衍地朝吳悠悠點點頭，然後低頭繼續研究她的英文課本去了。
下午放學的時候，葉子謙讓蘇漠留下和他一起補奧數。接到吳悠悠羨慕的眼神時，蘇漠都想哀號了。可是礙於葉子謙冷冷的臉色，她終究還是屈服，乖乖地掏出數學課本，準備做題。只是才拿出來就被葉子謙鄙視了，少年不太耐煩地瞪着她，手指戳着她的數學課本，恨不得把它戳出一個窟窿來。「你不會以為出競賽題目的都是腦殘吧？換一本有建設性的來。」
「我……我就這一本。」
「你是原始人嗎！」葉子謙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這時已經徹底煩了。正想發作，卻見女生受氣包似的低着頭，一言不發的模樣，卻是寧靜秀婉。
他心裏突然就被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擊了一下，連最堅硬的地方都軟了下來。難得做出退步，他勉為其難地道：「算了！今天先用我的，你明天自己去買一本。」
「……」
「聽見沒？」女生還是不回答，如此不識好歹的樣子卻是少見。葉子謙只覺得心裏的火噌噌地往上冒，正想發作來着，卻聽見她聲音低若蚊蚋地道：「那個，我沒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似乎也覺得羞愧，連長發旁露出的小半邊耳垂都紅了，能滴血一般的模樣，明顯是覺得羞恥至極。
葉子謙千算萬算算不到是這樣一個答案，頓時什麼火氣都消了，看見女生這樣，還隱隱有些愧疚。
可他終究是驕傲的人，所以只是掩飾一般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本想着這個話題就這麼稀里糊塗地過了，卻不曾想女生竟然會莫名其妙地道歉。
蘇漠懦弱而卑微，聲音極低：「對不起。」
「算了算了。」葉子謙覺得自己的忍耐快到極限了，打發似的揮揮手，「反正我家裏還有幾本沒做過的。明天給你帶來好了。」
「謝謝。」女生還是低聲回答著，頭似乎垂得更低了一點。連脊背都微微彎曲了下來，彷彿承受了什麼重擔似的，幾乎都直不起來。葉子謙默默地看了一會兒，突然就覺得這樣的女生，其實是有些可憐的。
兩人的補課不算愉快，但為了奧數比賽還是堅持着。一個多小時的補課結束后，說好以後每天下午放學都留下來補一個小時的課，兩人就各自回家了。
蘇漠回家的時候，發現家裏沒人。想了想，這個時間，媽媽應該是出去擺攤了。看見餐桌上沒有晚飯，便知道她應該也沒吃飯。
無奈，只能自己從冰箱裏找出食材，動作利落地做了兩個菜。自己隨便吃了點，就用保溫盒裝好，出門去給媽媽送飯。
蘇漠媽媽林玉琪擺攤的地方就在市中心，那裏熱鬧，來往人流量也夠大。雖然離家遠了點，但生意總是很好。
林玉琪賣的都是些時下小女生喜歡的飾品和小玩意兒，利潤不錯，足夠養活她和正在讀書的女兒。
蘇漠倒了兩趟車才到那裏，一下車就看見媽媽縮在攤位前，面容有些憔悴。大大的杏眼下兩個明顯累出來的黑眼圈，襯得臉上的皺紋更多。
她提着保溫盒，縮在一旁，獃獃地看了一會兒。
蘇漠深深地吸了口氣，走了過去，努力揚起笑容，大力拍了拍媽媽的肩膀，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着歡快一些：「美女，餓了沒？」
「漠漠——」林玉琪明顯很吃驚，但很快臉上便露出個笑容。蘇漠把保溫盒遞了過去：「趁熱吃。」
「你這孩子，怎麼跑這兒來了？」
「給你送飯啊。要是餓著大美女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切！就你愛貧。」
林玉琪嗔怪了一句，卻還是接過保溫盒，開開心心地吃了起來，吃了一口，又想起什麼，她問蘇漠：「你自己吃了沒？」
「肯定吃了唄。我又不是你。」蘇漠給她個白眼，賴在林玉琪身邊撒嬌地問道，「好吃嗎？」
「嗯。比媽媽手藝好。」
「那當然。」
……兩母女又鬧了一會兒，其樂融融的模樣，倒也算是一幅天倫之樂的畫面。只是在這樣秋日的小攤前，到底還是顯出幾分蕭索的意味。葉子謙剛從飯店出來，就看見這幅畫面。相比於剛才的紙醉金迷，現在的天倫之樂不免就有強烈的錯位感。當看清楚攤位前的女生時，他便徹底怔住了。可女生笑得那麼開心，一點也不像作假的模樣，似乎真的很開心。
葉子謙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想起下午他讓她去買書時她的反應，不免就生出幾分歉疚。和身旁的發小打了個招呼，他直接走了過去，站在攤位前，他叫她的名字：「蘇漠。」女生抬起頭來，臉上的笑容還掛在臉上。只是在看見他時，便怔蘇漠勉強揚唇露出個微笑，說：「是你啊，葉子謙。」
「嗯。」男生可有可無地應了個單音節，也不主動和明顯是他長輩的林玉琪打招呼，只是臭著張英俊的臉，冷漠的表情一如既往。蘇漠卻一點也不尷尬，笑着給他們介紹：「這是我媽媽。媽媽，這是我這次奧數競賽的搭檔，葉子謙。」
「哦。你好你好……」林玉琪有些拘謹地向他微笑，憔悴的臉上依稀還能看見當年風華正茂的模樣。葉子謙突然就覺得尷尬，有點後悔自己像個傻子似的跑過來。他也只能敷衍地笑笑，又隨便和蘇漠閑聊了幾句，便告辭離開。等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城市的重重燈火下，林玉琪才有些擔心地問女兒：「漠漠，媽媽是不是給你丟臉了啊？」
「你說什麼呢，媽！」蘇漠覺得嗓子眼有點發乾，偏偏林玉琪還是一臉擔憂的模樣。林玉琪最終也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卻更讓蘇漠難受了。
蘇漠沒待多久，就被林玉琪趕回家了。轉了兩趟車，到家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蘇漠看着安安靜靜空無一人的房間，覺得心裏窒息得難受，但還是手腳利落地寫完作業。洗了澡，躺在床上，她才能閉緊眼，慢慢地把自己放空。
心臟那個地方有些壓抑，似乎從很多年前就開始了。自從爸爸離開后，或者說自從那個人離開后。我很想你們，真的很想你們。
你們在哪裏啊？爸爸、斯年哥哥。
翌日，陽光明媚。難得在秋日中看見這樣的暖陽，蘇漠覺得心情似乎也好了許多。媽媽昨天大概很晚才回來，現在還在睡覺。蘇漠把早餐做好，自己吃了點，給媽媽留了一半，便去上學。只是才到教室的時候，前面的葉子謙就轉過身來，幾本奧數書直接丟在她面前，少年清冷的桃花眼裏還是滿滿的不耐煩。「拿去看。下個星期前把題目都做一遍，不懂的問我。」
「哦。」蘇漠下意識地就應了個單音節，接過書，卻發現幾乎是全新的，頓時便有些不好意思。男生卻是皺着眉，彆扭又略帶着些邀功意味地對她道：「這些題目對我來說太簡單了，比較適合你這種菜鳥。」
「謝謝。」
「切！」上午的小插曲便這樣過去了，只是遲鈍如蘇漠壓根兒就沒發現班上女生看她的眼光已經有些不對了。葉子謙那樣的少年，從來就是萬眾矚目的人物，高高在上、王子一般的存在。連公主分著都不夠，又哪容灰姑娘覬覦。直到中午休息的時候，幾個並不相熟的女生邀請她一起吃午飯時，蘇漠才感覺到有些不對。可女生們的態度不容拒絕，她人緣向來不算好。難得有人肯拋出橄欖枝，自然是矛盾又故作矜持地應下。而在這所高中讀書的孩子除了極少數像蘇漠這樣考進來的優等生，大多都是家底殷實的千金少爺。自然不會放下身段像她那樣去吃什麼食堂廉價又不幹凈的大鍋飯，雖然蘇漠一直覺得那裏的芹菜肉絲味道很不錯。但她們連食堂好一點的小炒都看不上，又如何接受蘇漠的意見，去吃什麼據說味道很不錯的芹菜肉絲了。
幾人最後選的是一家校門口的私房菜館，大門口砌得富麗堂皇，外面停著一溜兒小車，即便蘇漠這隻土鱉認不出那些牌子，也清楚絕對價值不菲。
所以當看見外面的裝潢時，蘇漠就知道自己來錯了地方，趕忙拒絕：「我還是不去了，這裏太貴了。」
幾人明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齊齊愣住，氣氛頓時便有些尷尬。蘇漠也覺得不好意思，但這種地方對她來說的確太貴了。正想再說點什麼時，班上的學習委員林璐已經輕描淡寫地開口了：「沒關係。我請你吧，我有這裏的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