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終始

第九十章 終始

既然玄陽子說他身上沒有邪祟,張擇便離開宮廷。

至於皇后皇帝和白瑛之間的紛爭,渾不在意。

回到監事院,八個掌事都在等候,神情不安,甚至懷疑皇帝是不是要除掉張擇。

「就是王豐宛如生祭一般的自盡,招來了蔣后的遊魂,在三清鈴面前無所遁形。」張擇跟他們解釋,「玄陽子說了,違背天道,不用理會。」

說罷對朱善吩咐。

「王豐那條線繼續查,看看他們背後搗什麼鬼。」

朱善應聲是:「中丞放心,他們一個也逃不掉。」

看着張擇沉着的臉,不管怎麼說被禁衛圍着,也是很丟臉的,他有心讓張擇高興一些,便從袖子裏拿出一本小冊子。

「中丞,這是最近整理的一些財物,已經送到您的府上了。」

所謂的整理,也就是抄家所得。

每次抄家,都是監事院先抄檢一遍,然後才讓大理寺刑部來登記造冊收歸國庫。

而被監事院官員兵衛們抄一遍之後,財物總是對不上。

面對大理寺刑部質問監事院官吏衛搶掠的情況,張擇只說「這種得罪人的活兒,要想讓人好好乾,自然就要讓人吃飽。」

無疑是明目張膽縱容搶掠。

張擇接過冊子翻看,見上面金銀珠寶名貴瓷器古物琳琅滿目分類清晰,這數目,沒藏私啊。

他看着朱善,說:「朱掌事,你也別委屈自己。」

朱善臉上的刀疤里都是誠懇:「屬下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能為中丞做事,就是屬下最大的財富。」

張擇一笑:「我還擔心跟着我,委屈你了,畢竟當初你可是在蔣後手下做事啊,我那時候一個小兵衛,見了你都要稱呼一聲朱御史。」

現在曾經仰望的朱御史,變成了在他面前恭敬的屬下。

朱善臉上的疤痕跳了跳,發出一聲嘆息:「但那時候我這個御史,看起來風光,其實很沒用,蔣后選的那位監事中丞,可不如您。」說到這裏看張擇,「說句冒犯的話,我常常想,如果當初蔣後用中丞您,可能也不會落個如此下場。」

是吧,張擇笑了,他也這樣認為。

他的笑慢慢沉寂。

如果當初蔣后肯用他,他一定為她殫精竭慮,為她出謀劃策,為她剷除長陽王,為她掃清一切阻礙。

那樣的話,現在她依舊能穩穩坐在皇城裏,而不是變成遊盪皇城見不得天日連玄陽子都不屑一顧的鬼魂。

這都是因為她有眼無珠。

她連一個太府寺的小吏都能提用,卻偏偏不識他!

張擇手裏的冊子發出咯吱聲。

「你們下去吧。」他冷冷說。

朱善等人應聲是,要退出去,又被張擇喚住。

「還有,我想起一件事。」張擇說,伸手按了按頭。

適才玄陽子讓他想想這兩天有什麼,他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來,東陽侯少夫人的事。

他看了她的相貌,相貌與白瑛沒有相似。

問了她的名字,說是姓黃名籬,與庄夫人姓氏相同,命中有緣當一家人。

然後他就走了。

這不對。

對於嚴謹的查就要查到底的他來說,事情還沒結束。

他怎麼會遺漏這個安排呢?

或許是事情太多忽略了。

現在腦子清醒想起來了。

張擇看向朱善。

「去查一查東陽侯夫人黃籬的黃氏族人,她跟庄蜚子夫婦之間是否如她所說的那樣。」

朱善應聲是。

張擇靠在椅子上,點點頭,這感覺就對了,這才是有始有終。

……

……

監事院外八個掌事亂亂上馬,一邊閑談。

「還好中丞沒事。」

「早就說了沒事,你們真是膽子小。」

「我不是膽子小,陛下都讓禁衛圍了中丞,只要一聲令下…」

「有什麼怕的?陛下的性子我們還不清楚?又不是蔣…」

說話聲被大聲的咳嗽蓋過。

其他人瞪着差點說錯話的人。

「朱善,好日子過久了,話都不會說了。」

朱善雖然當街殺人,雖然面貌猙獰,但對大家的嘲諷並沒有生氣,笑着賠禮「多謝幾位哥哥,我以後注意。」

諸人也不再多說,各自散去。

朱善走在最後,接過隨從遞來的韁繩。

隨從看着朱善陰沉的臉,陪笑:「老大,忙了半日了,咱們快活快活去?」

朱善尚未說話,見街上有幾個太醫被內侍們簇擁著向皇城去,其後有一個綠袍官員疾步追上來。

「孫醫令,孫醫令。」他喚道,手裏拿着一個藥方,「您看看這張藥方,可還能增減,吃了不起效。」

被簇擁的孫醫令回頭,沒看藥方,看着綠袍官員:「林主事,我先前看過,這個藥方沒問題,你若是不信,就再去找其他人看看吧。」

說罷抬手施禮。

「陛下有急詔,請見諒。」

說罷疾步而去。

被喚做林主事的綠袍官員只能停下腳步,神情無奈:「但,這葯沒用啊。」要再追上去,看到朱善一干人走過來,他忙避讓到一旁,轉開視線。

朱善倒是不介意這官吏的無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忽地一笑:「好啊,咱們尋快活去,有勞有逸才能更好為中丞做事。」

手下人立刻響起歡喜的喧囂聲。

一行人很快催馬疾馳而去。

避讓在路旁的綠袍官員鬆口氣,再看前方孫醫令已經進了皇城了,他只能無奈迴轉,走向太醫院。

看到他回來,太醫院的門吏有些無奈:「林主事你不用等了,孫醫令一進宮,今天肯定回不來了,你先回去吧。」

林主事嘆口氣,看着手裏的藥方:「好,那我明日一早再來。」

門吏喚住他:「孫醫令很少改藥方的,你等到他也沒用。」說到這裏想到什麼,「你夫人是嗜睡,我聽說薛家夫人也是昏睡不醒,吳太醫的藥方也沒起效,後來是別人加了一個藥引,治好了。」

林主事忙問:「是哪位太醫?」

門吏笑說:「不是太醫,是東陽侯世子少夫人。」

東陽侯世子少夫人?林主事神情驚訝,真的假的?

……

……

「請我去看病?」

接過傍晚歸家的周景雲解下的衣袍,聽到他說的話,庄籬有些驚訝。

「今日有位禮部的林主事找到我,想請你為他夫人看病。」周景雲將事情的原委講給她,「他夫人的病症,幾位太醫看了都沒辦法解決,聽到姨母的事,特意來求我,你看,他的妻子能否用這味藥引?」

庄籬說:「癥狀相似也不一定就能用。」

她所謂的治病可不真是只點個香就行。

香是引子。

引的不是葯,是她。

周景雲點點頭:「的確,對症才能下藥,對不對症,要親自望聞問切才能知道。」

他看向庄籬。

如今她還是逃犯,不方便出門。

庄籬也看着他,看懂他的顧慮:「世子,我不怕出門的。」說着又挑挑眉,「世子你不怕就行。」

周景雲想到林主事蒼白黯然的臉乾澀的嘴唇,說:「雖然你我自身難保,但此時看到有人求助,能伸手就伸手幫個忙吧。」

庄籬笑說:「世子菩薩心腸。」

周景雲噗嗤笑了,過江難自保的泥菩薩?

「哪有菩薩的本事,最多是菩薩身邊的金童吧。」他說。

庄籬一笑:「那我就是菩薩身邊的玉女。」

金童玉女嗎?那他們還真是天造地設一對,周景雲笑了,揉了揉鼻頭,轉過身:「我去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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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籬夢周景雲庄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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