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悠然見南山 第129章：相逢不似曾相識
綠野仙湖，湖水之下，林初生身着黑袍，始終施展着凝神術，靜靜蟄伏。
凝神之術，可將靈識匯聚於雙眼，從而誕生一抹神識，能讓人看得更遠，所見也更加透徹。
但若是本就擁有神識，再以凝神術將神識匯聚於雙眼，則可誕生出一抹……神念！
所謂神念，其實就是更高層次的神識，唯有達到結山境后才能具備。
神識與神念的不同，在於神識最多只能對人產生束縛之力，御物飛空也不在話下，卻很難對人內在造成傷害。
而神念卻能直接透過肉身，衝擊人的靈魂，擁有強大的攻擊性，並且更加實用，所見所觀，也更為透徹！
不過，僅僅在雙眼中凝聚出一抹微弱神念的林初生，顯然還做不了太多的事，只能是輔助他善觀善見！
即便蟄伏於水底數百丈之下，對於湖面上空的一切，他也清晰可見。
而且以這種方式去窺探，也更加不容易被人察覺。
然而當林初生看到遠方飛來的幾人時，他整個人都怔住了，就如同是小織一樣，目光定定的！
只見，來人有五，兩前三后，都有着築山境修為。
為首的兩人，一男一女，可林初生根本沒去看男子或是其他人一眼，目光全都落在了那名女子身上。
女子長發青絲，面容清瘦，眸似清渟，身着玄色道衣，腰身緊束，顯得乾淨利落，英姿裊娜。
她本身是極美的，可那眉眼間淡淡的孤冷漠然，讓她這份美看上去有些遙遠，行游天地之間，好似一縷羅煙，不可捉摸。
一行五人就這麼飛馳在綠野仙湖之上，可忽然，女子微微皺眉，身形一頓間，停了下來。
其餘四人見狀，也立時停下，好奇地看了過去。
「顧師妹？」為首的男子喚道。
女子沒有說話，而是低頭，看向了湖水下方。
幾人紛紛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男子似也發現了什麼，當即冷哼一聲，直接運轉起修為，雙手同時按下，湖水為之震顫。
緊接着，隨着男子雙手緩緩朝着兩邊撥開，湖面之上出現了一條分割線，而後越分越開，宛如是在水中開闢出一條幽長通道，直達數百丈之下。
一道黑袍身影，也隨之浮現！
看到那一襲黑袍的瞬間，女子雙眸微凝了一下，眉頭都皺得更深了一些。
男子卻是冷聲開口道：「敢問……是哪路道友？」
林初生自幽長水道中飄身而起，直至飛出水面，來到了幾人面前。
他同樣沒有去回男子的話，而是緩緩摘下黑袍兜帽，目光凝視着女子，臉上不自覺露出笑容。
這笑雖淺，但意深，是林初生從未有過的會心一笑。
「顧姑娘！」
當顧九秋看到青年摘下黑袍之後的模樣時，眼神明顯有所呆愣。
「認識？」
男子在聞言后，皺了皺眉，扭頭看向顧九秋。
只是，顧九秋的神色已經恢復平靜，淡淡說道：「不認識，讓開。」
這句話既是回男子，也是對林初生說，朱唇輕啟時，她那一口尖牙格外顯眼。
這句話，也讓林初生有些怔住，臉上笑容逐漸收斂，又認真看了女子兩眼。
雖然時隔一年多，對方的模樣已經有了些許不同，但他依然能確定，自己沒有認錯，這就是顧姑娘。
可對方那語氣平淡的話，又讓他琢磨不透是什麼意思。
「光天化日，卻黑袍加身，特意潛伏於這深湖碧水之中，此等雞鳴狗盜的行徑，想來也不是什麼善類……！」
男子說着，收回了雙手，下方被分割開的湖水瞬間失去了支撐力，瘋狂朝着中央倒灌，發出「隆隆」聲響。
但湖水震嘯的聲音，卻無法將男子的言語之聲掩蓋。
「顧師妹既然不認識，此人又正好被我等遇見，我郭通身為正道子弟，又豈能視而不見。」
話落同時，郭通已經一指點出，修為在他指尖凝聚成玄水，筆直朝着林初生激射過去。
可下一瞬，長空無端生起一縷風，風吹過時，那道威勢驚人的玄水，竟被吹散開來，化作星星點點消散。
一道清冷的聲音也隨之響起，「我們此行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你若喜歡除魔衛道，任務結束后隨你，與我無關。」
顧九秋瞥了郭通一眼，而後再一次看向林初生，聲音中多了一絲冰冷寒意。
「讓開！」
這副神態與語氣，讓林初生想到了一開始在陰冥天淵遇到的顧九秋，冷冷酷酷的，防備心很重，總是拒人千里。
可終究是不一樣了。
沉默中，林初生看着她，心中湧起一抹複雜，然後緩緩讓開了道路。
顧九秋卻沒有再多看他一眼，也不再停留，當即飛身遠去了，兩人擦肩而過。
「小子，算你運氣好，碰巧我等有任務在身，但……你最好期盼著不要讓我下次遇見！」
郭通再度冷哼一聲后，帶着剩下的三人，快速追逐顧九秋的背影而去。
林初生就這麼屹立在那裏，默默看着幾人越飛越遠。
飛馳中，顧九秋微微撇頭，回眸凝望了一眼，看到了青年臉上又一次浮現的淡淡微笑。
直至幾人消失在視線中，林初生臉上的微笑都還依在。
他其實明白，時間會沖淡很多東西，人也會隨着歷經世事，而逐漸改變，這再正常不過。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他與顧九秋在陰冥那片苦難之地相識，也曾建立起了一份信任。
可如今陰冥已逝，她早已加入岐黃山，這麼長時間下來，或許那份信任早已經被沖淡。
但林初生並未因此而傷感，反而心中有種難言的喜悅，因為……！
「她……還活着！」
單單這一點，就足以讓林初生釋懷很多東西，哪怕兩人已經陌路，也不再曾經。
但……活着就好！
良久之後，他自袖口中取出了織草，輕撫著柔柔草葉，微笑依舊，低頭輕語。
「我們……也要活着！」
「小織要跟主人一起活着！」
小織傳出了天真無邪的聲音，開心地回應着。
下方湖水不斷翻湧，直至歸於平靜，恰如青年一顆心。
而後，他繼續潛伏，約莫又等了半日，天色都逐漸暗淡，九月逐漸顯現時。
終於，有一道身影，自岐黃山方向，飛渡而來！
那人……正是錢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