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第242章 大孝子和大詩人

第242章大孝子和大詩人

寂靜良久，唯有風聲颯颯。

「呵呵——」

王恨水原本緊繃嚴肅的臉突然扯出一個陰冷的笑，眉目里滿是殺意。

殺神將軍之子，怎會是等閑之輩。

「姑娘怕不是在與我說笑吧。」

所有圍在桌案旁的書生同時感覺自己的胸口也滋滋冒着涼氣，正是被這青衣女子和王公子的周身的氣勢弄出了風寒病。

彼此交換。

「一兩金子看一次是吧，如果姑娘寫的詩作不值著一兩黃金怎麼辦，我這詩園，可不是什麼賑災的慈善堂。」

［翻身點燈喚嬌嬌］

良久，王恨水開口道，「姑娘，好計謀。」

這應該是某個不起眼的人寫的，但絕對不是這個青衣女子。

江素最討厭別人這副考驗自己的態度，陰沉着臉，冷笑道，「這叫做坑爹，你現在應該把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兩黃金交給我了。」

她眼神戲謔，所言似假非真。

起初他們王家並沒有把這件事情看的太重，畢竟殺的是北域的蠻人，就算死了上百萬，血流成河，空城一座又一座，那也是為大景求得安寧。

沒了兵權的將軍，就是沒了牙的老虎，是大貓。

江素不以為意，唇角勾起的弧度依舊，「我從不喜歡與人說笑。」

但是也不是……不行。

他們彼此之間擠眉弄眼，想要開口又不敢，只能你戳戳我，我懟懟你，胳膊碰着手肘，擔驚受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屏息凝神看向皺皺巴巴的絹紙最中間。那是三個與其他鬼畫符般字跡明顯不同的字。

等等，這首詩好像真的可以從某種意義上解決他父親殺神的名號，因為如果傳出去……

江素見到這位少年將軍妥協，安之若素，輕笑了笑，「若是解決不了公子和將軍的煩惱，那我……」

他隨後往下心中默念。

王恨水則比較直接，拿起這張皺皺巴巴的絹紙，先是眉頭皺的更緊了，心裏有些不滿，自己拿一兩黃金買來的就是這種東西？

她難道不知道再拿上好紙，重新抄一遍嗎？

她知道自己的狗爬字在認真寫后，只是從暴躁小狗變成了溫順乖巧的狗爬。

他記憶里總有大漠孤煙和長河落日。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但未曾想，這三年，他們王家人官場上被同僚擠兌，出門也會被平民百姓指指點點，更有自己父親出門吃酒，薈萃樓驚得不敢開門，幾乎沒有飯館願意接待這位守護百姓的將軍。

王恨水稍作思索，濃密的長睫遮住眸光，玄色陰影之下，是他被潛藏的心思。

「砰——」他的手握緊拳頭，咯吱作響，猛地錘到桌案上。

大孝子·王恨水已經動搖了。

這不就是用一個更壞更通俗易懂，甚至喜聞見樂的花叢事，代替所有人印象中的原本的想法。

「怎麼了，難不成王公子你看不懂我的字？」江素只言問候。

所以他分不清真假。

所以如果沿着這個青衣女子的理由講……

種種確認措施結束后，她才仔細的將黃金收到狀若普通錢袋的破舊儲物袋。

「姑娘可知道，這是李代桃僵，還是捨車保帥？」

他推過這一塊黃金到青衣女子身前。

他選擇相信……無論大漠還是飛雪，總有一片血河，而自己的父親站在屍山血海最中間最高的位置，提刀回望舊河山。

青衣女子的雙眸格外明亮，宛若一攤陽光布散后的池水，清澈見底。

「咣當——」

［輕攏慢捻抹復挑］

這都划的什麼東西！

還以為是個厲害的江湖中人呢！

真亂！

至於真假……

王恨水心滿意足的欣賞着她的這這副表情，壓着心緒，依舊冷厲道，「事情不過剛剛商量出眉頭，究竟什麼時候付這些黃金，還要看姑娘這首詩的效果，畢竟，我們若是達不到我們所期望的，姑娘這黃金，拿的怕是也不安心吧。」

當初自家父親屠戮北域數十萬士兵之事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而至今父親卻依舊被人稱作殺神，甚至在整個郁洲城，提起他父親的名字，小兒都不敢夜裏啼哭。

傳的人多了，又是連王恨水自己都忘記當初的記憶怎麼才是真的。

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小金方塊，手一耷拉，扔在桌上。

江素拿起黃金攥在掌心，又攤開掌顛了顛，確定是一兩后又拿起來放在嘴邊用牙咬了一下。

這一刻，王恨水意識到了，這個女子沒有在說笑，她是真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也是真的不怕死。

皇帝最後還是因為在意他父親一個人屠戮了幾十萬人這件事，猶豫至今不敢動手，也算是因禍得福。

因為蠻人的頭，早就滾在了地上。

百姓就都會只記得他爹「喚嬌嬌」的事了！

「……」

他感覺有些眼熟。

這些官家弟子，文人墨客，幾乎都在詩園生活半月有餘，他也算是多多少少他們的字都見過。

「胡扯，這種詩怎麼可能……」他剛要發作，卻突然想起來這人剛才說的。

如今最愁苦的不就是殺神這個名聲嗎？朝廷里地位最高的不是皇帝嗎？那他一個將軍被喚做神，怎麼可以？！

還有他爹止小兒夜啼的功能！都很扯！

王恨水輕抬眼皮，眸光深邃，彼此四目相對。

新帝登基以後，他們王家人更是官場飄搖，年輕的皇帝幾次想要以此為由廢了父親的兵權。

她的戲謔也就化作了風，吹起漣漪。

江素感覺這人是悟了。

他三兩下將摺疊的絹紙展開，第一眼掃見裏面一塊又一塊花斑狀的的墨跡，心裏更是不適。

他總感覺，自己應該是見到過白雪之上的一片血河，父親站在中央，提刀揮下，倒下一具具無頭屍體。

他爹以後不是殺神，但絕對會被別人叫做色鬼。

她肩膀側了側掏出自己身後掛着的那白布幡，颯颯聲響，林中多風可穿堂而過。

江素表情一僵，隨後眼神複雜又微妙，直言坦蕩道，「我當然拿着安心了，這首詩什麼意思你又不是不懂，裝什麼呢？」

可是他又記得，兩軍交戰的地方是大漠。

［曾與將軍解戰袍］

江素則配合的將摺疊起來的絹紙推到這人的身前。

［芙蓉帳暖度春宵］

可以解決他們王家人的愁苦之事。

拆掉白布，露出其中玄黑色的刀身。

她就這樣將重刀往手裏一拖，拎着走到王恨水身上，毫不客氣的將刀架在這位少年將軍的肩膀上。

「給錢，不然，別過怪我送你下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