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第357章 一袋水泥
第357章一袋水泥
原來,又是賭博。
我記得和余佳佳初遇時,她的模樣。
衝動,毛躁,狼狽,受人排斥.以及,沒有腦子。
但,當余佳佳坐在賭桌前的時候,她就變了。
執拗,亢奮,縱使是梭哈也面不改色的.果決,和義無反顧。
其實有些時候,衝動和毛躁並非是貶低的辭彙。
而果決和義無反顧也未必是稱讚。
『我恨我的父親是個賭鬼,他害死了媽媽,還讓我成了援交女。』
余佳佳曾經如是說着。
她捧著那本自己所畫小冊,興沖沖和我聊起夢想以及當年往事的話語,還音猶在耳,我甚至能完整的複述出來,但——
她又走上了自己父親的老路。
這個世界,真的是瘋魔了。
不,或許,早早就瘋魔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任由走廊里不流通的濁氣灌進我的肺部:
「那她現在.」
鬼搖搖頭:
「我不太知道她在哪裏,我很餓,餓了很多年,不可能走出去。」
「先前能幫老許拿回錢包,也是因為偷他錢包的那個人,剛好是在樓下偷的,然後我又去把錢給偷了回來.」
「當年,我的當年可以,但現在我只是個弱小無助的小家鬼」
「這樣吧,你現在有什麼仇人嗎?我去幫你殺掉他或者我去偷錢.」
有些話,聽一半,信一半就行。
我後撤一步,拒絕了對方的殺人偷錢還飯錢準備:
「不必了,我的問題已經有答案。」
「我就先走了。」
背後的那道視線許久才關上房門,我坐在樓道里,一遍遍的撥通余佳佳的電話。
余佳佳沒有接電話。
始終沒有。
數十個電話宛如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任何的迴音。
我從一點鐘打了一個多小時電話,聽了無數遍的鈴聲,終於才在將近三點鐘的時候,撥通了那個電話。
那邊的余佳佳似乎有些疲憊,聲音也含糊不清:
「乖寶,怎麼了?」
「我剛剛在睡覺,你怎麼大半夜給我打電話?」
我沒有猶豫,直接單刀直入:
「你現在在哪裏?」
余佳佳含糊的說道:
「在家裏唄,還能在哪裏。」
撒謊,又是撒謊。
所有的人都會撒謊,都在撒謊。
兩個小時前我發消息的時候,余佳佳還和我說過她在『月子中心』,現在就變成了在家裏。
一場這場可笑的玩鬧。
我終於覺得有些厭煩:
「那正好,我就在你家門口,你來給我開門吧。」
那邊迷迷糊糊的哈切聲在聽清我說話的瞬間,便是一滯,好半晌才磕磕絆絆的說道:
「寶子,你怎麼你怎麼這個點還不睡覺,來我家了?」
我捏緊手機,言簡意賅:
「楊金花死了,我無處可去。」
「我知道你不在家無論你在哪來,馬上回來。」
那邊沉默了好半晌,似乎有東西碰撞的聲音,慌張傳來:
「好好好。」
正如我所說,答案是註定的。
余佳佳着急忙慌趕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有些許的水汽,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她沒有選擇走電梯,這也給我們帶來了見面的機會。
余佳佳一路噼里啪啦的踩着聲控燈的光亮上行,見到坐在樓道中的我,臉上劃過莫名的心虛以及吃驚:
「寶子.你怎麼」
我垂眼看向站在下方樓梯道中的余佳佳,描摹着她愈發消失的眉眼,輕聲道:
「我很早就來找你,但是找不到你。」
「你的鄰居說你賭博欠債,賣掉了這裏的房子告訴我,是真的嗎?」
余佳佳胸口呼吸一滯,不假思索的開口否認:
「.不可能!」
我撐起嘴角:
「是你不可能賭博,還是覺得不可能有鄰居,亦或是覺得我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
余佳佳如今細如縫隙的眼睛裏根本看不到瞳孔,但我能看明白,她臉上的表情極為難看。
也不光是被戳穿了之後的狼狽,還有很大一部分,是臉色焦黃,生機暗淡。
她似乎熬了很久的夜,頭上的頭髮宛如枯草一般,油跡斑斑,額頭和下巴處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很多痘痘。
更別提她這段時間身材臃腫了許多,形象也沒有好好打理。
身上的衣服似乎有幾天沒有換洗,領口處都是一些暗沉的油跡
她不是蝴蝶,是水泥。
她是在華光明艷的舞台上,沒有抓住表演時機,在起躍后重重跌落在地上的一大袋水泥。
濺起的煙塵,甚至灼燒了我的呼吸。
余佳佳被我問的啞口無言,樓梯道中的聲控燈很快熄滅。
她似乎有些害怕黑暗,往我坐着的地方再次踩上了一節階梯。
這一步再度踩亮燈光,我一字一頓道:
「就站在那裏,不要靠近我。」
這威力不大的幾個字,卻讓余佳佳周身瘋狂的顫抖起來:
「你你知道了?」
「你能聽我解釋嗎?」
「其實我都可以解釋的」
我沉默不語,余佳佳便捏著欄桿,開始顛三倒四的講述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億六千萬,別墅退回的金額一共是一億六千萬。」
「我原本想着拿這筆錢投資,我找了施工隊,找了供貨商,但是不夠」
「你到現在還想要騙我?!」
我的聲音點亮上下好幾層樓道的聲控燈,原本晃里晃蕩,探頭探腦的弔死鬼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
我怒極反笑:
「你以為我不知道一億六千萬是多少錢?」
「我坐在這裏那麼久,早早就已經查明了你父親從前的家底,他最最有錢的時候,那個煙花廠的市值也就不到兩億!」
「你總說什麼生產線,什麼供貨商,哪怕物價再上漲,你要你將這些錢全部投入煙花廠,這些錢也夠你開辦公司,好好生活」
「可是這樣的話,我不就緊巴巴的了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將我的話打斷了個徹底。
不可置信的感覺湧上我的胸腔,我一個耳力甚好的人,第一次有些沒有聽清對面的話,重複問道:
「什麼?」
余佳佳伸出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說出的話,令我顫抖不已:
「我說,這錢確實可以全部投入煙花廠,煙花廠也確實能夠建好,但是.」
「但是那還要我積攢了多年的錢,一併全部交出去。」
「我建好煙花廠后,這些年的努力,便只剩下一個空殼的煙花廠.那我的吃穿,不,哪怕是工人的工資,我不是也發不出來嗎?」
「我必須,沒錯,是必須,必須在我手裏有很多錢的時候,想辦法多賺一些,多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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