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0章 漫長的夢

第1190章 漫長的夢

實力恢復到巔峰狀態的鱷祖強橫得一塌糊塗。

論絕對實力,陳江河完全不是鱷祖之敵,勝在這條命很硬,屢次被鱷祖擊飛且重傷,最後還能站起來與鱷祖抗衡。

這是肉身強大帶來的好處。

如今的陳江河肉身絕對不亞於天王強者,比起年老體衰的鱷祖甚至要小勝半籌。

隨着時間推移,鱷祖內心越來越急躁。

因為他矗立巔峰的時間並不長,若是不能把陳江河拿下,最終死的就是他。

身為天王強者,他不允許自己失敗!

這是莫大的恥辱!

可,陳江河性命極其頑強,鱷祖好幾次把陳江河肉身打崩,陳江河憑藉一滴血就能重組肉身。

而且陳江河善於避戰,當鱷祖表現強勢之時避其鋒芒,當鱷祖不再強勢之時陳江河上前侵擾,讓鱷祖無法保持平靜之心。

這就使得鱷祖越來越急躁。

一旦急躁,就容易暴露自身毛病,陳江河就是憑藉這點與鱷祖強行廝殺了三百年。

鱷祖受夠了這一切,只想儘快結束戰鬥。

他在矗立在巔峰時間太長了,已經無法繼續維持這個狀態,而且在這三百年時間裏陳江河肉身崩了又重組,重組之後又被打崩,使得陳江河肉身被反覆錘鍊,以至於鱷祖再也無法與陳江河拉開實力差距。

陳江河雙眼已經麻木,在這三百年時間裏他使出渾身解數,都沒能撼動鱷祖。

可見他與天王層次之間還存在差距。

也幸好之前他學過血神功法,能讓他滴血重生,否則早就死了千百回。

感應到鱷祖氣息開始衰退,陳江河麻木的瞳孔泛起激動光芒,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鱷祖感應到陳江河眼裏的殺氣,沉聲吼道:「螻蟻終究是螻蟻,你以為就算老夫實力衰退就能殺我么?」

「你太天真!」

「不妨加入無心海,榮耀終將屬於無心海!」

陳江河耳朵都已經聽出繭,直接無視這番話,並且鎮定說道:「三百年了,你我鬥了這麼久是該有個了斷了。」

「哈哈哈!」鱷祖大笑。

「不過是區區三百年罷了,能改變得了什麼?就算你把我殺了,無心海最終還是會統治崑崙界!」

「你活得越久,只會越是痛苦!」

陳江河不再回應,趁著鱷祖虛弱殺了過去,再過去三百年間他已經參悟出北冥神劍第五式——

寂天滅地!

而鱷祖……將成為死在北冥神劍第五式下的第一位巨頭!

陳江河手握浩然劍的劍柄,閉眼冥想之際劍柄閃爍著金色光芒,交織出一柄通體金光的長劍。

感應到這把劍的氣息,鱷祖心臟狂跳不止。

他似乎看見死神正在超自己走來。

「這是什麼劍法?」鱷祖駭然。

陳江河不為所動,揮舞金色長劍劈下。

金光普照大地,使得周圍的海水瞬間蒸發,從上往下看這片區域已經沒有海水,完全可以看見上萬里深的海底以及王族重地的遺跡。

鱷祖雙眸被金色光芒填充,腦海混沌彷彿停止運轉。

「寂天滅地!」陳江河嘴裏吐出四個字,鱷祖猛然反應過來,才意識到周圍的虛空正在寸寸粉碎。

他甚至無法撕裂虛空,只能眼睜睜看着金色劍芒落下。

鱷祖顯化本體,擺動傷痕纍纍的鱷魚尾巴!

尾巴掃蕩的時候掠過許多戰場,導致該戰場上的參戰雙方成為齏粉,無一倖存。

在外人看來,又是另一幅光景。

鱷祖的尾巴雖然可怕,但在陳江河北冥神劍第五式的重創下,伴隨着虛空一點點粉碎之後化為虛無。

而且虛無仍然在蔓延,幾乎要到鱷祖的主軀幹了。

吼!!!

這日。

整個崑崙界都響徹鱷祖的咆哮。

憤怒、恥辱!

其餘無心海天王強者就算想要幫忙都難以介入,北冥神劍第五式已初具天王強者的威力。

鱷祖本體不斷縮小,只因為他的活動空間不斷被壓縮。

最終再次幻化成人類形態。

分明有人看見,鱷祖張著嘴巴想說些什麼,但很快就被金色光芒淹沒。

他說了什麼,只有自己清楚。

金色光芒整整持續了三日,盡情磨滅著鱷祖的生機。

陳江河始終留意著鱷祖的狀態,直至三天之後金光褪去,鱷祖才重回陳江河視線。

鱷祖跌坐在王庭的廢墟上,再無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樣,乍一看就是個垂死的老頭而已,陳江河緩步走到鱷祖面前。

「咳咳咳!」

鱷祖覺察到陳江河到來,極力抬起眼皮看向來人,「呵呵,我還是輸了。」

輸給陳江河稱得上恥辱無比,尤其是鱷祖身為天王強者,輸給陳江河實在不應該。

陳江河沉默。

現在他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三百年的付出,如今得到豐厚的回報。

一切都是值得的。

鱷祖並不在意陳江河是否在聽,仍然自顧自開口,彷彿只是想有個聽眾而已。

「就算沒有敗在你的手裏,老朽也沒有多長的壽命,死亡就是我們的歸宿。」鱷祖接連嘆息,給人以暮氣沉沉的感覺。

看樣子確實命不久矣。

鱷祖看見陳江河沒有動彈,苦笑道:「不必提防着我,我這次真不行了,只想找個人聊天。」

陳江河神色稍稍緩和,站在鱷祖面前說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你說,我聽着。」

鱷祖不斷咳嗽。

彷彿每次咳嗽都會丟掉半條命。

「你說,我們打生打死到底是為了什麼?」鱷祖眼神里流露悲傷,一片片戰場里都有數之不盡的生靈在隕落。

陳江河放眼望去,收回目光后說道:「若非無心海咄咄逼人,豈會有眼前發生的事情?」

鱷祖義正言辭說道:「獵殺崑崙界的修士,彷彿是刻在我們身體里的本能,一旦我們停止殺戮就會感到迷茫,自身能力甚至開始退化。」

陳江河挑眉。

這條路不進則退?

豈有這種道理可言?

鱷祖再次看向陳江河,罕見地露出了笑容,「我說這些話,你是否會覺得我在撒謊?」

陳江河搖頭。

「界海的另一頭到底是什麼?」他問。

這是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鱷祖眼神再次變得茫然,喃喃道:「是啊,界海的另一頭到底是什麼?我們這些王族的存在於這個世界而言又意味着什麼?」

「誰能說得准?」

陳江河唏噓。

在這三百年的殺伐里,他看見數之不盡的生靈隕落,雙方儼然都殺紅了眼。

無心海看似能力更強,崑崙界各大宗門亦非吃素,雙方的傷亡比大概在四比六,無心海四崑崙界六。

換而言之——

即時最終無心海能贏下曠日持久的戰役,結果仍然是慘勝。

所以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陳江河感受到了與鱷祖類似的茫然,反問道:「你活了漫長的歲月,難道就沒有探尋究竟?」

鱷祖視線凝聚在陳江河這張年輕的面孔,一字一句吐道:「我還真有個猜測,你姑且聽之。」

陳江河來了興趣,側耳聆聽鱷祖的猜測。

「眾所周知,我們所生活的崑崙界是仙界的一塊碎片,再往前的墮落仙族也是仙族的分支,是雙方的大戰導致仙界分崩離析。」鱷祖說着陳江河能夠理解的話,「你應該知道,墮落仙族其實就是被界海氣息污染了的仙人,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陳江河心有所感,神念擴散開來巡視偌大的崑崙界。

崑崙界在蔓延三百年的戰火里逐漸有了分崩離析的跡象,不出意外的話崑崙界最終也會如曾經的仙界一樣再次分裂。

直至能量耗盡,成為絕地。

這就是崑崙界的歸宿。

「咳咳咳!我曾想過雙方為何會大打出手,難道就沒有坐下來和談的可能性了么?於是我這些年沒有閉關的時候,常常會來到界海之眼,想要進入其中抵達世界的另一頭,結果屢次失敗。」鱷祖提到在進入界海之眼后遇到的阻力,聲稱越是往裏走,肉身會變得越來越虛幻,就連曾經處在巔峰時期的鱷祖都差點泯滅。

可以確定的是,界海對王族並不友好。

陳江河愕然。

顯然眼前的鱷祖比他更想知道界海的來歷。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所生活的崑崙界不過是漂浮在界海之上的一粒浮塵?」陳江河反問。

這是他曾經『目睹』的可怕場景。

鱷祖用怪異的眼神打量陳江河,「你曾見過界海的真實模樣?」

陳江河搖頭。

「不,你多半見過,否則語氣不會這般篤定。」鱷祖堅信自己的判斷,后又感慨陳江河的奇遇過於驚世駭俗。

至少連他都不曾見過界海的真實面貌。

鱷祖,「若真是如此,你應該隱瞞了什麼。」

陳江河挑眉,表示聽不懂鱷祖這句話之意,鱷祖淡然說道:「天有日夜,人有男女,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是相對平衡的,都有其對立面。如果外界當真是洶湧的界海,那麼定然會存在與界海相仿的勢力。」

陳江河瞳孔收縮。

這老東西竟然猜到了這點。

人老成精,誠不我欺。

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把彼岸的存在告訴鱷祖,鱷祖同樣沒有追問。

只要陳江河不願意透露,誰問都沒有用。

何必浪費時間?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陳江河詢問。

鱷祖沉默少許,「你說有沒有可能,我們所經歷的一切只是場夢,等到夢醒時分仙界會再次出現,我們並非敵人?」

陳江河覺得這個想法很是幼稚,直搖頭說道:「沒有人的夢能支撐這麼長時間,而且你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何來做夢這個說法?」

「也對……」鱷祖遺憾。

對於這個世界,他還有許多留戀。

不管陳江河願不願意聽,他仍然自顧自說着:「其實回想我這一生,最快樂的還是小時候,那時候我的父母尚在。我們一家十幾口在無心海游弋,幾乎沒有煩惱。後來我們誤入無心海王庭,自那以後一切都變了。」

「如果能重來,我寧願當一頭無憂無慮的小鱷魚。」

說着說着。

鱷祖聲音變得沙啞,竟在陳江河面前淚如雨下。

他抬起枯瘦的手臂抓向半空,似乎想要抓住點什麼,皺紋堆積的臉上逐漸有了笑容。

陳江河後退兩步,與鱷祖拉開距離。

因為他看見鱷祖的身體正在消散,化為一點點光雨沒入虛無,連神魂都在消失。

光雨漫天,沒入王庭的廢墟。

一代強者就此落幕,陳江河內心唏噓不已。

聯想到自己也會有老去的那天,是否也會被年輕的強者鎮壓?

難道就不能走出這個輪迴么?

各方戰場都感知到了鱷祖隕落的氣息,在無心海黑族軍團之中掀起軒然大波。

那可是鱷祖啊!

是無心海最年邁、最有資歷的天王強者!

這一日。

無心海黑族上下悲慟,視陳江河為夙敵。

陳江河斬殺鱷祖,心頭並沒有感到輕鬆,只覺得被命運壓得喘不上氣來。

尤其回想起鱷祖所說的話,他似乎明白過來……雙方似乎都在按照冥冥中的指引行事,就算陳江河再怎麼天才都不能跳出這個框架。

「這就是命運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陳江河苦嘆。

若是可以,他寧願只是地球上的一個小流氓,何必活得如此漫長且痛苦?

「我也希望,這是個夢。」

思緒戛然而止,因為陳江河沒有過多的精力傷春悲秋,他感知到不遠處的界海之眼正在發生暴動。

海眼的面積不斷擴大,由原來的萬里直徑瞬間成了十萬里!

不!

擴張的速度並沒有放緩。

陳江河不斷倒退,眼睜睜看着海眼擴大到了百萬里。

漆黑的界海向天空噴薄水柱,遠遠望去如同真龍一般,使得整個崑崙界的天空一點點變成漆黑。

陳江河想到了什麼,迅速升空后發現如這樣的水柱足足有五根,分別位於崑崙界的東西南北中五個方向。

其中又以中間這根水柱最為龐大。

漆黑的霧氣從水柱瀰漫開來,觸碰到黑色霧氣的中洲修士要麼化為膿水,要麼成長為失去理智的怪物。

陳江河北望,恨不得馬上趕回北洲。

那是他的家!

而今戰事吃緊,陳江河脫不開身,令他睚眥欲裂。

海面上屍體如下餃子般墜落,連朵水花都沒有濺起,這就是大多數人的命運。

生來普通,死而無名。

陳江河甚至還能感應到這些人的殘念,他們用無聲的方式向命運申訴不公。

但——

沒有人回應他們。

連抱怨都被無視。

無心海之上的虛空已經被打得支離破碎,非渡劫境大能涉足此地會被虛空碎片絞殺,換句話來說這成了最寧靜的戰場。

直至無心海面泛起大浪,陳江河才心有所感望向前方。

水柱內走出一名身穿黑衣的青年,身上散發的氣息不亞於巔峰時期的鱷祖。

「你便是北冥?」黑衣青年開口。

陳江河,「是。」

黑衣青年遲遲沒有等到陳江河詢問自己身份,反問陳江河難道對他的身份不感興趣么?

陳江河搖頭,「你是誰不重要,我並不在乎。」

黑衣青年大笑。

「爽快!」

「你聽好了,我乃帝子羽川!」

「羽帝乃是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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