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喜事

第67章 喜事

農忙結束,已經是一月之後。

鄉民們終於可以稍稍清閑一陣,緊接着南山村迎來一樁喜事——柳福娘要與孫淳成親啦!

柳福娘母家的親戚都來了。劉姥姥被眾人簇擁著,盤腿坐在炕上,笑盈盈地瞧著林悠然。

這還是林悠然穿越之後第一次瞧見這位睿智又心善的老人家。不像原身印象中那般高大、年輕,但慈愛的模樣卻沒有變化。

劉姥姥拉着林悠然的手,連連點頭道:「出息了,出去這麼一遭,丫頭當真出息了……」

當初原身被賣,劉姥姥很是不忍,甚至想過把林悠然買下,怎奈原身的繼祖母胡氏不允,這樁事便成了老人家心底的遺憾。

「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如今瞧着你過得好,姥姥心裏這塊大石頭終於可以放下了。」劉姥姥說着,禁不住掉下淚來。

眾人連忙勸慰。

林悠然壓下眼底的濕意,笑盈盈道:「都是我不好,早該去看望姥姥,不然也不會叫姥姥多惦記這一年。」

劉姥姥被她俏皮話逗笑,蒼老的臉上樂開了花,「這丫頭,倒比從前活潑許多。」

「也有本事許多!」旁邊的媳婦們笑着應和。

「可說上人家了?」劉姥姥緊接着問。

這話林悠然可不好接,只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樣。

柳福娘在旁邊脆生生地搭話:「八九不離十了,是個頂頂好的門戶呢!」

劉姥姥只當她在說笑,隨口應道:「頂頂好的門戶?難不成還是皇親國戚?」

「姥姥就是厲害,一猜就准!」

滿屋子的人一陣調笑。

這下,林悠然是真害羞了,胡亂應承兩句便拉着柳福娘鑽出了人堆。

屋外也不清凈,全村的兒郎們幾乎都過來了,此刻正里裏外外忙活着。其中就有趙惟謹。

當然,沒人敢讓趙惟謹幹活,他只要坐在這裏對柳家來說就已經是極大的體面了。

彷彿心有靈犀,隔着重重人群,兩個人默契地對上目光,相視一笑。

趙惟謹點了點桌案上的茶盞,無聲地提醒她記得喝水——許是上次發燒落下病根,自打入了春林悠然就斷斷續續地咳嗽。

林悠然心裏暖融融的,瞧著滿院子披紅掛綠的喜慶氛圍,倏然間對成親這件事生出些許期待。

劉娘子瞧見兩個小娘子大大咧咧地站在門口,虎著臉把她們趕進了柳福娘的閨房,數落道:「哪有新嫁娘出閣當日拋頭露面的?沒的叫人笑話——可不許再出去了!」

柳福娘拉着林悠然一起坐到炕沿上,撒嬌:「那吖吖也別出去了,在這兒陪着我,不然我緊張。」

林悠然調侃:「你還緊張呢?」

「怎麼可能不緊張……」柳福娘紅著小臉,害羞地撥弄著炕頭的喜服和頭飾。

林悠然笑笑,從腰間接下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遞給她,溫聲道:「這是我送的添廂禮,祝我家福娘百年好合,一生安樂。」

柳福娘笑嘻嘻地扒拉開來,邊看邊說:「是什麼?方才就聽見叮叮噹噹響了……呀,金銀髮簪?這也太貴重了!」

小丫頭嘴上說着客套話,實際半點沒有客氣,美滋滋地對着鏡子比劃起來。

林悠然不由輕笑。

她送的是一對簪子,一金一銀。金的是累絲樣式,一根根頭髮般的細絲繞成一對黃豆大的牡丹花,祈願著「富貴吉祥」;銀的那支亦十分精美,足足六朵線條古樸的蘭花襯著瑩潤低調的銀色,暗合了「六六大順」的美好寓意。

柳福娘想到這份禮物背後的深意,不由顯出點點淚光,訥訥道:「只有長姐才會在妹妹出嫁的時候送牡丹蘭花釵吧?」

林悠然笑着逗她:「既然知道,還不叫聲『長姐』來聽聽!」

柳福娘破涕為笑,親親熱熱地摟住林悠然的胳膊,軟軟地說着體己話:「我家就我一個閨女,姥姥家孩子倒是多,卻都是男娃,我從小就盼著有個阿姐……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二丫。」

「以後不用羨慕了。」林悠然笑着幫她把簪子戴到頭上。

柳福娘瞬間開心起來,臭美地在鏡子前搖頭晃腦,說:「我要跟初妝娘子說,今日就戴着它們出嫁!」

話音剛落,就見竹簾掀起,林三娘笑盈盈進了屋,瞧著林悠然親昵道:「這牡丹蘭花簪阿姐準備了幾對,這麼多妹妹,可還夠分?」

林悠然笑道:「放心,等你出嫁之時,我必送對比這更大的。」

林三娘面上一紅,這才意識到竟把自己繞進去了,硬著頭皮說:「阿姐說什麼呢,我可不是那個意思。」

柳福娘笑道:「害羞什麼?我都聽說了,張媒婆到你家提親了。」

林悠然驚喜道:「是什麼樣的人家?四叔四嬸可允了?」

左右沒有外人,林三娘終究沒忍住,害羞地同她們說了起來:「是大哥哥的同窗,祖籍是咱們保塞縣,父親和兄長都是在東京做官的,官職倒也不高,我還是覺得配不上……阿娘自是願意的,卻也拿不準,不知道人家為何會看上我,生怕這背後有什麼岔子……」

柳福娘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了!清明時來咱們村踏青的那幾個小書生里……穿月白衣裳的那個對不對?」

林三娘紅著臉點了點頭。

「我就說嘛,人家定然是看上你了!也看上了你做的點心!快別猶豫了,趕緊答應了吧,我瞧著那個小書生唇紅齒白、和和氣氣的,倒是配你。」

「八字還沒一撇呢,可別說出去。」

「曉得曉得。」柳福娘擠眉弄眼。

林悠然真心替林三娘高興,這個丫頭外柔內剛,聰慧有決斷,無論到了怎樣的人家都能把日子過好。

臨近晌午,交好的小娘子們陸陸續續來看柳福娘,擠了滿滿一屋子。

小娘子們嬌聲嬌氣說着話,屋外的小夥子們都快打起來了——誰都想去小娘子的屋子送飯,因為呀,裏面有自己的心上人!

一幫兒郎爭得熱火朝天,突然,旁邊伸過來一隻修長白凈的手,把搖搖欲墜的托盤穩穩接住。

眾人齊齊扭頭,登時愣住——博、博陵郡公?博陵郡公也跟他們搶活干?!

趙惟謹頂着一道道火熱的目光,姿態從容地端著托盤,敲響房門。

滿屋子的小娘子笑嘻嘻地把林悠然推了出來。

兒郎們頓時恍然大悟,紛紛調笑,在討好小娘子上,郡公和他們是一樣一樣的!

林悠然到底是害羞的,飛快地看了趙惟謹一眼便低下頭接住托盤,拽了拽,卻沒拽過來,一抬頭,發現趙惟謹正含笑看着自己。

「做什麼?」林悠然小聲埋怨,軟軟的語調卻像在撒嬌。

趙惟謹受用極了,稍稍湊近她耳邊,低聲說:「你端不住,我幫你送進去……」

他抬眼,瞧見幾個扒著門框偷聽的小娘子,笑意加深:「順便,叫她們認認姐夫。」

啊啊啊!好甜啊!

在吖吖姐姐跟前的郡公是不一樣的郡公!

小娘子們手拉手興奮地轉圈圈,宛如看話本磕到糖的模樣。

「快閉嘴吧!」林悠然用力扯過托盤,紅著臉回了屋內,水潤的眸子藏着說不盡的情意。

趙惟謹轉身,兒郎們一陣起鬨,博陵郡公大度地沒有計較,並自然而然融入其中。

如今,他已經越來越像一個「南山村人」了。

迎親的隊伍比約定的時辰早來了一刻鐘,被嬸子大娘們好一通打趣。

「早來一刻鐘就得多散一刻鐘的喜餅可知道?」

「咱們娘家人多,新郎官正好一一認認吧!」

「不如說說,將來怎麼對我家福娘好?若說不好,閨女咱們可捨不得讓你領走。」

「……」

無論大夥說什麼,孫淳都好脾氣地應着「是是是」。

這邊,許氏笑問一句:「確實來得早了,新郎官就這麼等不及嗎?」

孫淳:「是是是!」

說完才反應過來,頓時傻住了。

大夥一通爆笑。

從此,孫淳這句「是是是」就成了南山村的開心密碼,只要「是是是」一出口周遭便是笑聲一片。

很多年後,孫淳舉家搬至東京成了三品大將軍,南山村依然流傳著關於「是是是」的傳說。

***

婚禮過後,南山村的生活重歸平靜。

南山技校出了一個小插曲。

技能班教授木工的先生年紀太大,病了,不能教課了。

林二丫主動找到林悠然,說要去看望先生。林悠然自然不會阻止,還準備了銀錢與禮物,讓顧大郎和林四郎陪她一道去。

至於新的先生人選,林悠然犯了難。

要知道,木工活都是父子傳承,很少有人願意教授外人。二丫班裏那位老木工若非無兒無女,唯一的徒弟又先他一步去了,當初也不會同意過來教課。

許氏猶豫半晌,試探性道:「吖吖要不要考慮一下譚木匠?」

林悠然難掩驚喜:「是啊,我怎麼把譚木匠給忘了!」

譚木匠就是自學成才,沒有家族傳承,人品正直,從不敝帚自珍。當初因着翻斗車和屋樑的事林悠然就跟他打過交道,對他印象極好。

「阿娘如何想到譚木匠的?好些天沒見他,我竟一時沒想到。」

林悠然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許氏反應極大,慌忙解釋:「你忙,所以沒注意,實際譚木匠經常來咱們村,前日果園裏的鴨舍壞了就是他修的……那什麼,我也沒注意,是二丫告訴我的。」

「阿娘這是怎麼了?」林悠然不明就裏。

「沒事沒事,你回頭跟譚木匠說吧,想來他會同意的。」許氏越說越慌,胡亂丟下一句就轉身進了灶間,生怕林悠然追問似的。

林悠然看着她佯裝忙碌的身影,敏銳地覺察到什麼。

譚木匠果然同意了。

讓林悠然意外的是,譚木匠彷彿早有準備似的,不僅對南山技校的《夫子守則》了如指掌,還十分認真地做了一套「教學計劃」。

林悠然瞧著計劃表上毫不陌生的格式和小標籤,心情十分複雜。

這計劃分明是仿照着她先前寫給林二丫的學習進度表寫的!合著這事不僅許氏參與了,她家二丫也推了一把?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林悠然邀請譚木匠到家裏吃飯。

譚木匠特意颳了鬍子,打理了頭髮,還穿了身新衣裳。自打進了屋,他就顯得十分緊張,一板一眼地回答著林悠然的問題,偶爾瞄上許氏一眼又飛快地移開視線。

許氏也不大自然,別彆扭扭地低着頭不看譚木匠,一看就是心虛的樣子。

林悠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譚木匠走後,林悠然把林二丫揪到小黑屋審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林二丫一臉蒙:「知道什麼呀?」

「阿娘和譚木匠……」

「哦!」林二丫恍然大悟,「阿姐是說譚大叔送給阿娘的那些小木雕嗎?阿娘悄悄藏在了床頭的大箱子裏,都不讓我看——阿姐也想看嗎?」

林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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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女首富發家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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