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零章：鞍前馬後
洛陽。
由南向北的官道上，一排車架浩浩蕩蕩而來。
車廂里裝滿了進獻給衛君的貢品，其中尤以黃金飾品為最。
普天之下，幾乎沒人不懂衛的喜好，黃金玉石、珍珠瑪瑙，盡匯一處而來。
此時距離年關只有短短數日，類似這樣的車隊每天都能遇到幾次。
城門口的麵餅攤子。
張飛和二哥關羽相對而坐，看到經過的車隊，只是瞥了一眼，便又繼續方才的話題。
「聽說大哥新娶的嫂子已經有了身孕，你說咱要不要送點賀禮過去？」
關羽聞言，笑着點頭說道：「這是當然。」
張飛囫圇幾口麵湯，道：「那就由俺來準備吧，剛好這次年終獎勵得了不少好物件，俺一個人用不着那些個玩意兒，都給大哥送去。」
關羽微微頷首，看了眼張飛，笑道：「你小子就不考慮娶妻生子了？」
張飛聞言一怔，雙頰肉眼可見的羞紅了幾分，連連擺手，「不急，不急，俺可不急。」
關羽沒好氣的說：「過完年你也二十有一了吧，若是相看不到心儀的姑娘，不如讓二哥為你做個媒人？」
張飛愣了愣，好奇的問道：「二哥說的是哪家姑娘？」
關羽放下筷子，正色道：「梁王從弟之女，二八年華，與你為妻倒也般配。」
張飛臉色一變，蹙眉道：「這是二哥的意思，還是梁王的主意？」
關羽見張飛一臉忌憚，忙解釋道：「三弟不用擔心，此事非你所想，梁王也沒有插手帝國騎士團的野心，不瞞你說，此女最初是想許配予為兄，只是，為兄的心意，你是懂的。」
張飛聞言，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而後搖頭說道：「二哥，你也該放下了，不要為了一個麗娘，將自己的大好人生搭進去，不值當，至於娶妻之事，俺自有打算。」
關羽說起心事，瞬間沒了食慾，沉默半晌之後，起身說道：「時辰差不多了，走吧，去打獵。」
張飛見狀，連忙將碗裏的麵條吃完，付了錢，提起弓箭跟上。
眼下正是寒冬臘月，山林里多有野獸外出覓食，兄弟二人閑極無聊，便想了這個消遣。
洛陽城往南三十里，便有一處打獵的好去處。
這裏還有一處延綿幾十里的農莊，乃是皇室產業之一，主要種植土豆和番薯。
前不久田豐發佈公告，召集鄉勇獵戶幫忙驅趕野獸，引來不少軍漢參與其中。
關、張二人也是看了告示來的，與其他人不同，他們不是奔著獎賞，純粹玩樂。
兩人到來的時候，山林中已經有不少獵人留下的蹤跡，厚厚的積雪上滿是各種腳印。
張飛指著遠處的一個山頭說道：「二哥，咱就以那處山頭為終點，兩個時辰后回到這裏，看看誰獵到的獵物最大，如何？」
關羽抬眼看去，笑着說道：「比就比，輸的人今晚請吃酒。」
「哈哈，那俺非贏不可了。」張飛說着，指了指右邊的小道，「俺往西走。」
關羽微微頷首，徑直朝東邊小道走去。
這裏處于山林外圍，距離農莊很近，不時能夠看到進出的獵戶。
關羽見他們大都收穫頗豐，頓覺自己選對了路，今晚的酒三弟請定了。
又往林子深處走了兩里地，突然看到前方雪地上有一窩覓食的野豬。
關羽急忙隱蔽身形，同時取下弓箭瞄準最前面帶頭的母豬，看那個頭少說三五百斤。
彎弓搭箭。
關羽剛要射出手中利箭，不想那頭野豬警惕性很強，竟然尖叫一聲帶着小崽子們撒腿就跑。
關羽愣了一下，再瞄準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佳射程，讓他頗為懊惱。
他起身朝四周看去，想找出讓野豬驚覺的根源所在。
只見左前方一處陡坡上滾下來一個滿身是血的漢子，而那陡坡之上，赫然站着一頭熊羆。
關羽見到這一幕，趕緊朝那人跑去。
同時彎弓搭箭，朝那熊羆射出，企圖轉移那熊羆的注意力。
「呔，畜生休要猖狂！」關羽連續三箭射出，同時用聲音去吸引熊羆目光。
那渾身帶血的漢子艱難的扭頭看來，見到有人不顧危險來救，心中感動的同時，也為這紅臉漢子捏了一把汗。
他與兩個好友進山打獵，不想誤闖了這熊羆冬眠的樹洞，其中一個好友當場被拍死，另一個好友也受了重傷，他為救好友，只能孤身一人引開熊羆，而代價就是被熊羆抓了一身傷。
剛剛從陡坡上滾落下來，他已然心生絕望，不想竟然遇到了一個好漢相救。
此時，關羽已經跑到了近前，看着從陡坡上滑落的熊羆，朝那帶血的漢子喊道：「好漢，快逃。」
說話的同時，又是一箭朝那熊羆射去，這一箭瞄準了熊羆的眼睛，穩准狠的扎了進去。
那熊羆疼得嗚嗚大叫，終於將攻擊目標轉移到了關羽身上，給了那漢子一點喘息的機會。
關羽急忙停住腳步，儘管他勇猛無比，可面對連猛虎都能拍飛的熊羆，心裏多少有點發怵。
特別是這熊羆還被他射瞎了一隻眼，發了瘋一樣朝他飛快跑來。
「恩公快跑，別管我！」那渾身帶血的漢子見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喊道。
關羽瞥了那人一眼，心頭一暖，好在不是救了一個白眼狼，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證明此人值得一救。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關羽連續幾箭射出，直到箭囊空空，才拔出腰間的短刀，打算近身肉搏。
而那熊羆陸續又中了三箭，箭頭堪堪破開厚厚的熊皮，無法給熊羆造成致命傷害。
「呔！」
關羽不退反進，迎著熊羆飛撲而來的巨大身軀，一個側身閃躲，同時手中短刀朝着熊羆的另一隻眼睛劃去。
可惜，這一刀只傷了熊羆的臉頰，更加激起了熊羆的怒氣。
嗚昂一聲，熊羆直接人立而起，雙手張開朝關羽撲了過來，打算憑藉身體的重量壓住關羽。
但是，關羽的反應更快，在地上一個翻滾，險之又險的躲過了熊羆的這一撲。
眼見熊羆趴在雪地上一時半會兒起不來，他直接跳到熊羆背上，手中的短刀快速在厚厚的熊皮上連刺了數刀。
最後一刀直接扎在熊羆的脊骨上，關羽只覺得一刀刺在石頭上，小指在強大的反作用力下，與刀格撞在一起，發出骨頭移位的聲響。
這時，熊羆吃痛，憑藉強大的力量翻了個身，將關羽從身上甩了下去。
關羽在雪地上滾了幾圈，發現自己的小指不僅斷了，骨頭還刺破肌肉和皮膚露了出來。
「這該死的畜生，好硬的骨頭……」
「昂！」
不等關羽反應，熊羆再次襲來，這次明顯帶着癲狂，吼叫的時候口腔中有大量的血水噴射而出……
就在關羽心生絕望之際。
熊羆往前走了兩步，然後直接一頭栽倒在地，壓住了關羽大半個身子。
關羽看着抵在胸口的熊頭，聞着熊羆口腔散發的惡臭和血腥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那一頓亂刺，應該是傷到了熊羆的致命部位，結果了這畜生的性命。
扭動身軀爬出熊羆的壓迫，關羽心有餘悸的靠着一顆大樹喘息不止。
不遠處，看到關羽一人一刀將熊羆殺死的漢子，掙扎著站起身來，腳步踉蹌的朝關羽走近。
關羽抬眼看去。
漢子雙手抱拳，單膝跪地，鄭重其事的說道：「關西周倉，敬謝恩公救命之恩，從今往後，周某這條命就是恩公的，鞍前馬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