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卡萊安走到點餐枱，屈指叩響桌子，淡聲道：「兩杯豆漿。」
「好的，請稍等片——」收營beta習慣性回復后再抬頭，對上熟悉的一張臉后，手上的虛擬取餐號僵住，「馬、馬上送來，老闆您請先坐。」
卡萊安嗯了聲，回身朝江知深道：「早上人不多，先坐着休息會兒？」
江知深彎眉笑：「我都行，麻煩了。」
相憶餐廳分了三大區域，多人聚餐，單人閑坐，雙人對坐。
卡萊安挑了個靠窗的位置，捲起落下的窗帘，桌上瞬間明亮起來。
江知深靠坐在牆邊，抱了一路的黑皮書被放在桌子上，引來卡萊安的注意，但也只是看了眼，沒多問。
江知深主動解釋道：「這是我的新媒介物。」
占命師占卜的時候，經常會用一些小道具激發精神力，激發的道具是從學習之初就會開始訓練。
久而久之，有一些占命師離了自己順手的媒介物，就無法進行占卜。
如果媒介物丟失，新的要及時續上，不過適應時會耗費不少時間，短時間內無法繼續占卜。
就目前而言，他不是正經的占命師，那本書才是，總得給它按個名頭。
卡萊安好奇道：「別人都是小飾品小東西，你怎麼弄了這麼大本書，拿來拿去多不方便。」
江知深抬眸看他一眼，換了個姿勢坐。
他拿起書放在膝蓋上，右搭在沙發扶手，左手慢慢翻閱黑書，額頭微低，目不斜視。
邊翻邊緩聲道：「你不覺得這樣很專業嗎。」
看上去就有那范兒。
卡萊安：……
好有道理。
沒等多久，兩杯熱騰的豆漿被送了上來，服務員擺好后見老闆沒其餘吩咐，便轉身離開。
她剛走幾步，一個看上去十四五歲的男生腳下微虛，直接撞了上來，好在力道不大，兩人都只是撞了個踉蹌。
男生站穩后連忙扶住他，急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哪裏受傷了嗎？」
服務員擺擺手，「我沒事，之後走路注意安全。」
「好、好的。」男生微微低頭，等服務員走後，神色依舊苦惱。
男生高高瘦瘦，脊背硬挺。但臉上慘白，沒什麼血色。
他帶着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停在選餐區。
左邊是肉類食物區，右側是清淡的粥水之類，他猶豫又猶豫，邁向肉食區的腳轉到了粥水區。
一旁坐着的兩人看了全程。
卡萊安咬着吸管，沖江知深歪歪頭，「佔一下？」
江知深也是無聊，真坐直了翻開書，只是剛默念了問題，選餐區里就響起了一片喧嘩。
「快，有孩子暈倒了！」
「拿救助液來。」
「服務員——！」
動靜很大，候在一邊的幾個服務員快速跑過去，把剛剛進去的男生扶了出來，就近安置在江知深這邊的沙發上。
男生是亞麻色短髮，軟塌塌地掩在額頭。
本來很高很瘦，現在縮在沙發上捂著胃蜷成一團，面無血色，發出痛苦的呻-吟，脆弱不堪。
等急救箱的時候，卡萊安拿出一支營養液給他喂下，然後轉交給服務生照料。
這裏的情況引起不小的動靜，路過的客人大多都是中古城或者附近的居民，中間有幾個認識男生，驚呼下打開光腦把他的父母喚來。
約莫半小時后，一對中年AO夫婦趕了過來。
兩人都是一身筆挺黑色禮服，似是剛從什麼宴席上回來，進餐廳的時候急急忙忙的，等看到兒子安穩睡着后，才鬆了口氣。
卡萊安一向不喜管事，但這次卻罕見地站起身，神色不善。
他拿出家用醫療機械人開出的檢查報告，語氣冷峻，「你們虐待未分化的孩子，我有義務向警局舉報。」
其餘人一驚，下意識看向那對父母，眼神複雜起來。
被一大群人注視，男生父親轉驚為怒，「怎麼可能！你不要瞎說！」
「這份報告寫得清楚。」卡萊安沉下眸，把手上報告放在桌子上，「多日未曾飽腹，身體虛弱，且臨近分化期。」
那位母親驚訝不已，連忙拿起報告，看完后又心酸又痛心，把報告砸到自己丈夫身上。
她怒吼道：「再讓那些傢伙進來，我就帶孩子搬出去！」
迎上妻子震怒的神色，Alpha父親皺起眉，將報告細細翻了一遍。
奇奇怪怪的發展，讓周圍的人摸不著頭腦。
江知深還坐在位置上，他看著書上顯出那段話沉吟片刻，站起身，走到卡萊安身邊。
「祁宇會分化成Alpha，不需要擔心形體問題。」
他的聲音溫和舒適，引得眾人的視線落到他身上。
夫妻二人不敢置信，卻對上他平靜的雙眸。
男生父親下意識反駁，「我們請余女士佔過的，她說小宇就是Omega。」
江知深緩緩搖頭，「占命師會因為各種問題導致預測失敗。我猜，她應該是那時候的媒介出了問題，所以影響了占卜結果。」
「祁宇就是Alpha，毋庸置疑。」
余女士三個字帶起一片喧嘩，隨後又聽到眼前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占命師如此結論，讓整個餐廳的人都呆了。
他們聽到了什麼？
盡然有人質疑余大師的占卜？
這Omega傻的吧！
江知深側過頭，看向沙發上明顯消瘦的男生，平靜道：「是不是Alpha，他的狀態不很明顯嗎？」
「在分化期前便有了一米八，食量增大，對肉類需求增大，即便是餓著不吃飯也扛了一個多月。Omega不會有這麼好的體質。」
「這……」祁宇的父親震驚之餘吶吶地看向自己的兒子，驚疑不定，「余女士說是Omega啊，怎麼會……」
江知深淡著嗓音，「是Alpha。」
祁宇的母親身子微顫，呢喃道：「難不成、難不成余女士算錯了？」
「目前看來是的。」
一句話，打下定論，引得餐廳一陣人仰馬翻，遠處站起衝過來的不在少數。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的不相信，望向視線焦點處的青年就有幾分質疑。
有位年輕的男性Omega撥開前面的人，壓着眉毛不爽走出來，怒道：「余大師的預測率是公認的百分之百，你一句話就想污衊大師名聲，要點臉！」
有人發聲，其餘人也跟着說話，余大師余綺麗是被稱為占卜師第一人的存在，江知深這話無疑是打占命師的臉。
「就是啊，余大師說了，算不準的不會接，怎麼可能胡亂占卜。」
「對，我記得好幾年前王室也請過余大師，結果余大師說無法預測，準確率很低，所以回絕了。」
「她連那個江家人的連環死亡都預測到了，怎麼可能算不清楚ABO分化的事情。合理懷疑是演戲——嘶！」
說這話的人被同伴猛地一戳，顫顫回頭，對上了餐廳店長宛若冰窖的視線，定住不敢再說。
江知深立在原地，任他們打量、嘲諷。
ABO三形態中，Omega微突的精靈耳骨是唯一能從外表上判斷的標誌。
至於Alpha，一般都比較高，比之同齡Beta的身材更壯實。而Omega身材普遍嬌小，四肢健碩強者的Omega在同類中屬於異端，很容易受族群排斥。
這位名叫祁宇的男生，小時候便被斷定會分化成Omega，但現在的體態不斷往Alpha上發展。臨近分化期的生長更加迅速，肌肉、身高、力氣，沒有哪一方面像個Omega，現在甚至有了一米八的身高。
當他突破一米八的時候，父親好友家的Omega哈哈大笑，嘲笑祁宇一點都不想Omega，又丑又壯，以後沒有Alpha會要他。
少年的惡意，沒人知道輕重。
祁宇從小接受Omega教育，聽到這句話，所有的信念開始崩塌，慢慢地變成自卑、敏感，在上學時連續一個多月不願進食，營養液都放着不動。
現在學校放暑假，他唯一想吃的是肉，但想到那些Omega同學的排斥，又狠了狠心餐餐吃稀粥，直到今天徹底熬不住，身體亮起來紅燈。
江知深此時有些憤怒。
分化前身體受損，那是一輩子的病根，若不是今天出了這件事，只怕祁宇之後都難再恢復。
他並不在意自己打的是哪位大師的臉，而是由心而起的不屑。
明知道媒介物破裂失效還敢胡亂占卜，這種人，不配為占命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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