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1章周而復始
江洋從那個昏暗的小房子離開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有了些亮意。
海風吹了一夜的土壤像是下了一夜的小雨那般濕潤，不知名的植物生長的很好，無論是花朵和枝葉看起來都是那麼的鮮潤，水滴晃晃落下，最後消失在土壤里無影無蹤。
「江先生。」
王炳穿着一身筆挺的黑色作戰服，腳踏淡黃色膠靴朝着江洋快步迎了上來。
不難看出，他的眼神中是帶着一絲擔憂的。
隨後，祖勝東和段玉生也帶着幾個黑人士兵跟了過來。
「兄弟。」
「老闆。」
兩人一前一後。
江洋看了幾人一眼微微點頭，隨後輕呼一口氣。
不難看出，在自己進入那個小黑屋的時候，幾個人的時間是比較難熬的。
「辛苦了。」
江洋拍了拍王炳的肩膀道。
王炳直了直背部：「不辛苦，您回來了就好。」
江洋道：「不用那麼緊張，剛才已經說了，既然我們能這麼橫衝直撞的進來，今晚就不會有事。」
「那……」
王炳看向了祖勝東。
祖勝東抬了抬下巴：「下去安排吧，這次來的主要任務，是接安朵小姐回家。」
「明白。」
王炳應聲，隨後對着江洋微微鞠躬，這才快步離開。
晨光沐浴在詹姆斯島上，江洋這才看清了這座小島的模樣。
「美。」
「它是那樣的美。」
江洋轉身看向大海，嘴裏的聲音很輕：「美的觸目驚心。」
「是啊。」
段玉生站在江洋身旁：「誰又能想的到，如此美麗的背後，竟然蘊藏着全世界最骯髒最惡毒的東西。」
「就這樣一個孤零零且不起眼的小島，它迎來送往的背後，竟然是全球最頂尖的正客們，科學家們，以及財富掌握者們。說到底，來島上的這些人，足以撼動整個世界的發展軌跡和方向。」
「然而……」
段玉生苦笑：「我們的世界，此時竟然掌握在這樣一群人的手裏。」
江洋看着大海若有所思。
段玉生看向江洋：「這樣下去，真的很可怕。兄弟，現在的我們，已經不再是當年盤踞在某處的混混頭領，也不再是單純為了賺錢的生意人。此時的我們，已經掌握了並肩所謂管理者們的實力與能力。」
「我們有人，我們有錢，有武器，也有地盤。」
段玉生轉身面向江洋：「儘管我們看到了這些，難道還不去做些什麼嗎？」
江洋依舊沉默。
段玉生繼續道：「最起碼，我們要阻止這些人所做的，或者清除掉這些醜陋到骨子裏的人，這些所謂的管理者們！」
浪花擊打在岩石上，嘩啦啦的水霧飄散。
江洋站的筆直，淡淡的道：「以前，我也以為我可以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
說到這裏，江洋轉身看向段玉生：「還記得我們剛見面的時候，在金碧輝煌的ktv中說過的話嗎？」
段玉生點頭：「當然記得，仗劍天涯，行俠仗義。」
「你當初的那番大義凌然的話，至今都還在我的心頭回蕩。也就是那一刻起，我才覺得你與旁人不同，也就是那一刻起，我的心中才承認了你這個朋友。」
段玉生看着江洋眼睛：「那些別人可能聽起來有些奇怪的話語，那些只有在武俠電影話本里才會出現的台詞，當從你的嘴巴里說出來的時候，最起碼那一刻，我是相信它們是能實現的。最起碼，我相信你是那樣的人。」
江洋點頭：「沒錯，當初的我也確實是那麼認為的。我認為只要給我一把足夠鋒利的刀，我可以把這個世界劈成兩半。我認為當我的能力足夠大的時候，沒有什麼是我不能改變的。」
「但是現如今的我，正在被我的仇人不斷的改造著。而我的思想，也在漸漸的與他同頻。儘管我知道他殺了我的兄弟，儘管我知道他做了很多不可思議，窮兇惡極之事，但不得不承認，他有些觀點是我無法反駁的。」
段玉生緊蹙著眉頭。
他實在不能理解江洋此時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如果說以前的江洋是讓他有時候琢磨不透，忽遠忽近，那麼現在的江洋對於段玉生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段玉生能明顯的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可以跟他無話不談的好兄弟了。
距離拉的很遠很遠，遠到再也看不清他的臉。
江洋看着段玉生，繼續道：「段大哥，如果說我們這次真的朝着這座島開火，與他們同歸於盡，把這座萬惡之源夷為平地了，你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會發生改變嗎？」
「像是塞恩一樣的那些管理者們，真的就會消失不見嗎？」
「這個世界會變的比以往更好嗎？」
江洋堅定的搖頭：「不會，反而那些你想幫助的人會更加痛苦，資源的匹配會更加不對等，這個世界的毀滅速度會加劇，一切都會朝着更糟糕的方向而發展，而那時的我們，反而會真的成為罪人。」
「你有沒有想過，塞恩為什麼會如此順利的做到今天的位置上，為什麼一個生意人，竟然可以操縱整個世界的局面？是因為他真的有着非常人所有的智商嗎？是因為他手裏有着龐大的財富和武器嗎？還是因為他巧舌如簧，真的可以給所有人洗腦嗎？」
「都不是。」
江洋負手而立，盯着段玉生的眼睛：「是因為他迎合了這個世界的法則，因勢而生，順勢而為，迎勢而長，直到根深葉茂，任何人再也無法撼動他的地位。」
「他塞恩再怎麼厲害，是無法強迫那麼多管理者們跟他合作的。那些所謂的管理者們之所以選擇上了他的船，絕不是因為受到了他的蠱惑，而是因為那些人需要他。」
「他利用了人性。」
說到此處，段玉生緊蹙的眉頭更緊了，看向大海不再多言。
祖勝東摸出一支煙來發出去，隨後給江洋和段玉生點燃，站在他倆的身後，一邊警戒的看着周圍，一邊淡淡的吞雲吐霧。他的眼神深邃，看向大海之中，似乎心中埋藏着無窮無盡的故事。
「塞恩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發展到今天的地位，是因為他所做的所有事情，正是當今那些管理者們需要的，這個世界所需要的。他是個商人，他所做的事情，無非就是把主宰這個世界的種族——人類，分成三六九等，階級森嚴。」
江洋兩根手指夾着煙，淡淡的道：「然後想盡一切辦法的鮮明這個階級，加深這個階級，固化這個階級。然後利用不同階級的人性和心理，把那些更有能力的人聚集起來，往某個方向而去，從中謀取他想要的資源，鞏固他自己的地位，然後謀取更多的資源。」
「周而復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