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寒被柳飛絮帶出萬花閣時,後背冷汗直冒,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走在前面,沒有講話,他也不敢先開口,只能默默跟在後面。

她沒有在青樓里直接對自己動手,他都覺得驚奇。就方才那回想起來都有些不寒而慄的場面,他還以為她要當着青樓里所有人的面毫不客氣的狠狠揍自己一頓呢。

居然沒有……

兩人一路沉默著回到了肅遠侯府。

走進東院時,陸川寒看柳飛絮一句話都沒說,以為這事差不多結束了,正準備鬆口氣。

他前腳剛踏進房門,後腳,柳飛絮便冷不丁開口吐出一句:「跪下。」

陸川寒一愣,眼中詫異閃過,意識到她要自己做什麼的時候,沒好氣道:「柳飛絮,你差不多得了啊,我堂堂肅遠侯府的小侯爺,我能給你下跪?!你信不信我喊人把你趕出侯府去!!」

柳飛絮轉過身來,眼神冷冷,抬手,稍稍活動了下手腕。

陸川寒不自覺後退了兩步,他能清楚感覺到,這是柳飛絮要動手揍他的前兆。

他使勁眨了眨眼睛,做出防禦姿勢來:「柳飛絮,我警告你啊,這裏可是肅遠侯府,你敢對我動手,我等下就告訴我……」

狠話還沒說完,柳飛絮一記橫踢,毫不含糊踹過去,正中他腹部。他重心失去平衡,被直直踢出去,身體砸在身後的門上,「乓啷」一聲,而後落地。

「咳咳咳……」

陸川寒躺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表情略有幾分扭曲。

柳飛絮走過去,低頭俯視着他。她嘴角扯過一絲笑意,可眼底卻沒有半分的笑容,莫名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半蹲而下,伸出手拍了拍陸川寒的臉:「今日是大婚第二日,你不在家裏待着,我可以看在你娘的份上包容你、不管你,但你竟然敢帶着人去青樓喝酒、看姑娘,我若是沒去找你,你是不是還得在青樓找個姑娘過夜?」

她眼神瞬間冷下,嗓音里夾雜着幾分憤怒:「陸川寒,你是沒把我放在眼裏?還是沒有把我們柳家放在眼裏?!」

陸川寒渾身都在疼,講不出話來。

從小到大,他雖然和人打過架,但每次打的都不太真,畢竟他是肅遠侯府的小侯爺,整個京城也沒有幾個人敢真的跟他動手,頂多也就是罵幾句。像現在這般真真切切被踢出去砸在地上、渾身骨頭好似都斷了的,這是頭一回。

此時此刻,他才真切的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真的就是個女魔頭!自己這個小侯爺的身上在她面前根本起不到半分作用!!

柳飛絮捏住他下巴,眼神冷冽:「陸川寒,我只和你說一次,我柳飛絮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娶回來的妻子,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能給我戴綠帽子。你以後要是再敢跑去青樓,或是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讓我難堪,讓我柳家難做,被人恥笑,我就敢斷了你們肅遠侯府的后!」

「……」陸川寒咬牙切齒瞪着她:「柳飛絮……你敢!」

柳飛絮從嗓子眼兒里發出一聲不屑的笑意:「你可以試試,然後你看我敢不敢。」

「……」

陸川寒瞪着她,滿眼怒意,卻不敢反駁什麼。看着她那雙眼睛,他真的覺得,她會那麼做。

她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柳飛絮甩開他的腦袋,拍了拍手,隨後站起身來。

她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著。

陸川寒捂著腹部,忍着身上的疼痛從地上爬起來。他走的有些艱難,卻還是走到了柳飛絮那邊,扶著桌子支撐自己的身體保持站立。

他緩了口氣,不自覺握緊雙手:「既然你這麼看我不順眼,為什麼還要嫁過來?」

「我為什麼要嫁過來?」柳飛絮忽的笑了:「小侯爺是忘了,你當初帶着肅遠侯和你府中的下人去柳府提親時說的那些話了?不是你威脅我父親和我姐姐,柳府要是交不出人,你就讓他們從此滾出京城的嗎?怎麼,你忘了?」

「……」

陸川寒緊皺着眉頭,是嗎?他有說過這樣的話嗎……?

他……不記得了……

那時候,也許是衝動,也許是覺得那不過是隨口說出的話……他沒有打算真的那樣做的,他就是……順勢威脅一下而已。

但那時候的陸川寒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是如今這樣的下場。他這哪裏是娶了個美嬌娘啊,分明是娶了一個祖宗!!

「這樣吧,」柳飛絮再次開口:「我們定個約定。」

陸川寒抬起頭看向她,滿眼疑惑:「什麼約定?」

「你也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但這親已經成了,短時間內不能和離,否則我父親和我柳家的面子沒地擱,你們肅遠侯府想必也會難做。」

「所以?」

「兩年,」柳飛絮看着他:「兩年後,若無變故,便和離。」

陸川寒睜大了眼睛,居然還有這種好事!他本來還想着這個女魔頭準備賴在肅遠侯府不走呢!兩年……兩年而已!

「好!」陸川寒一拍桌子:「寫契約書為證!」

「可以。」

陸川寒全然不顧身上的疼痛,跑去找了筆墨紙硯來,整整齊齊攤在了柳飛絮面前的桌子上。

這種好機會,錯過可就不再來,必須把握好,不能讓這個女魔頭有食言、反悔的機會!!

柳飛絮見他在這種事情上這麼積極,眉頭挑了挑,倒也沒有說什麼。

陸川寒問:「怎麼寫?」

「我的條件很簡單,自今日起的兩年之內,任何讓我覺得不高興的事情,你都不能做,否則,我將以我自己的方式教訓你。」

「……」

陸川寒嘴角抽了抽,這個條件還簡單?這哪裏簡單了!就她那喜怒無常的脾氣,他怎麼知道什麼事情她是高興的,什麼事情會讓她覺著不高興?!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柳飛絮淡淡開口:「你但凡知道要如何尊重你的結髮之妻,這個條件對你而言,便等同於不存在。」

陸川寒一愣。

「但顯然,你不懂,」柳飛絮喝了口茶:「真是蠢鈍如豬。」

「…………」

陸川寒握筆的手微微顫抖,嘴裏咬緊牙。我現在打不過這個女魔頭,我忍!我要忍!!

他眉頭抽搐了兩下:「既然你的條件說好了,那就說說我的。」

「說。」

「你不許在外人面前動手打我,駁我的面子,要什麼都聽我的,要給我面子!我畢竟是肅遠侯府的小侯爺,皇室宗親,要是被人知道你天天打我,我的臉面往哪裏擱!」

柳飛絮輕挑了下眉,臉面?她倒是不知道他還有這種東西。

她煞有其事般的點了下頭:「可以。但也請你記住我說的,在外面我可以給你面子,但你要是太過分,你可得考慮考慮回家后你是什麼下場。」

說完,柳飛絮對他笑了下。

陸川寒身體忽的一哆嗦,眨了下眼睛,身上雞皮疙瘩似乎又起來了。

他連忙低下頭,憤憤然在紙上寫着字。

柳飛絮想起什麼,又說:「兩年間,你不許納妾,不許去外面找姑娘,更不許在外面拈花惹草、令我難堪,要是被我發現了,我就……」

陸川寒小心翼翼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柳飛絮又朝他笑了下:「閹了你。」

「……?!」

陸川寒睜大眼睛,眼睛裏滿是震驚。而後默默將雙腿夾緊。

這未免也太狠了吧!這個女魔頭真的和那個溫柔賢淑大氣的柳家大小姐柳飛鸞是雙胞胎姐妹嗎?她倆是兩個極端吧!!除了長相,一點兒相似的地方都沒有啊!!!

為什麼他偏偏就把這樣一個女魔頭娶進了家門啊!!!

陸川寒欲哭無淚,緊抿著嘴唇、滿臉委屈的繼續寫字。

憤憤然寫完后,他有些不耐煩將那張紙遞到柳飛絮面前:「你先看看,這樣寫有沒有問題?沒有問題就直接按手印吧!」

柳飛絮拿起來看了兩眼,內容簡單,基本上就只是他們倆方才說的話,最後加了個期限,兩年。

從今日開始的兩年。

她點了下頭:「可以。」

陸川寒起身,那我去拿印泥。剛起身,柳飛絮伸手拽住了他:「要什麼印泥啊,不是有現成的嗎?」

「什麼?哪裏有……」

柳飛絮迅速取下頭上的一支素銀簪,銀簪尖端朝陸川寒的大拇指劃了過去。

有血滲出。

柳飛絮壓着他的手指按在了那張約定書上。

陸川寒睜大了眼睛:「啊——我的手指——」

柳飛絮隨即鬆開,看了眼他那慫包怕疼的模樣,無奈搖了搖頭。而後用相同的方式劃破了自己的大拇指,按下了手印。

這樣的約定書,自然是按下血手印更合適。若是有朝一日,陸川寒敢違背這上面所說,她也不必對他客氣。

柳飛絮拿起約定書:「這個東西放在我這裏。」

「為什麼?」陸川寒捂著自己的大拇指,滿臉不悅:「這個應該放在我這裏!」

「我不相信你。」

「我也不相信你!這麼重要的東西憑什麼放在你那裏!」

「因為……你打不過我。」

「……」

我……!我!!

陸川寒咬牙,臉上滿是憤怒,卻又無奈。這話讓人怎麼接?打不過她這件事雖然是事實,幹嘛說的那麼坦然自若啊!說得好像他真的是個慫包一樣!!

他堂堂肅遠侯府小侯爺,怎麼可能會是慫包!!!

他要是會點武功,早和她大戰三百回合了!哪兒還能被她吊著打?!

唉……可惜啊,當時年少不努力,貪玩不愛練功,現在那叫一個悔不當初啊!!

眼看着柳飛絮將約定書收起來,陸川寒怒了怒嘴,也不敢多說什麼。這會兒,他只覺得手指疼,身上也疼,哪哪兒都疼!

遇到她,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陸川寒忍不住嘆息一聲。

柳飛絮又道:「去洗洗,早點休息。明日是回門的日子。」

「哦,那你回去唄,跟我說幹什麼?」陸川寒摸了摸酸痛的脖子,稍活動了下,有點有氣無力的樣子。

柳飛絮一愣,一記眼刀甩過去:「我回門,你作為我的夫君,你不去?」

「……」陸川寒頓了一下,隨即立馬反應:「去!必須去!我肯定要去!我這就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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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在上,為夫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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