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自由（一）

生而自由（一）

這是一場並不漫長的告別。

戰爭年代，心動是一瞬間的事情，有的時候只需要一個微笑、一個同樣的目標、一段落相攜走過的路程。可是有一些心動，也註定終止於理念的不同與心靈的隔閡。

史蒂夫·羅傑斯坐在訓練場旁邊的椅子上，他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突出的指骨除卻沒有溫度的白之外還有點點猩紅滲出。

他沉默的坐在那裏，彷彿周遭的時間都一一凝固。

一個軍士走到了他的跟前，默默地遞給了他一個行軍水壺。

行軍水壺的重量並不輕，但是在被超級血清改造過的手掌里卻也顯得有些小了。

史蒂夫的眉毛皺了起來，他並不是對旁人宣洩自己怒火的人，更何況面前的這個人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是他最信任的戰友和朋友。

「謝謝，巴基，但是我現在並不想喝水。」湛藍色的眼眸抬了起來，史蒂夫下意識的將自己受了傷的手往身後掩了掩，並沒有伸手去接巴恩斯遞過來的水。

「嘿，史蒂夫，別這樣，沒有那麼糟糕。」巴恩斯撐起了一抹笑意，抬手去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他來之前準備了一肚子安慰史蒂夫的話，但是等到了史蒂夫面前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他該怎麼說呢？就連巴恩斯自己都覺得這件事有夠操|蛋的。

巴恩斯知道，史蒂夫決心為國家奉獻出一切——這個男人在還是一個來自布魯克林的小個子的時候，就已經是決心參軍，用鮮血保衛人民。而那一支血清注射下去，他擁有了健碩的肌肉和體魄，不變的卻還是心頭的一腔熱忱。

但是現在……多可笑的一腔熱忱！

巴恩斯看着面上彷彿帶着一些痛苦的好友，不由得心頭抽痛。被自己效忠的國家在背後捅了一刀的滋味並不好受，更何況那一刀還是史蒂夫欣賞的姑娘親自捅過來的。

史蒂夫和瑪格麗特·佩吉·卡特本應該擁有美好的未來。他們相逢的時候，史蒂夫還是沒有注射超級血清的瘦小士兵。而佩吉年輕、美麗、槍法超群，宛若盛放的野玫瑰。

在戰火紛飛的時代里，這樣的一個好姑娘忽然出現，就如同劃破所有陰霾的一抹亮色，讓史蒂夫得見天光。

史蒂夫幾乎是必然的喜歡上了佩吉，他們一起穿過納|粹的槍林彈雨，也一同穿過無數坎坷和辛苦。他們本應該在1946年的夕陽餘暉中一起跳一支舞，然後一起走過很長很好的餘生。

但是這個世界上終歸沒有那麼多「本應該」。

史蒂夫沒有想到的是，最終讓他和佩吉產生隔閡的不是生與死，不是那些淋漓的鮮血，而是一個讓他覺得周身冰冷的實驗。

注射過超級血清之後，史蒂夫的血液和一切身體數值都是絕密，他是絕對不會輕易將自己的血液樣本給任何人的。超級血清強化了史蒂夫的身體，如果他不願意，別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取得他的哪怕一滴血。

但是佩吉可以。

當這姑娘想要抽走了史蒂夫的一管血，並且告訴他只是「例行檢查」之後，史蒂夫毫不猶豫的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史蒂夫一直知道羅斯福終對「超級士兵」計劃沒有死心，所以哪怕萊因斯坦博士被間|諜謀|殺，羅斯福也始終沒有放棄「超級士兵」計劃。

作為唯一成功注射了超級血清的人，史蒂夫自然是羅斯福的重點關注對象，對方總是要用一些小把戲來取得研究樣本的。

史蒂夫知道佩吉是一位優秀戰士，即使佩吉的戰場和他的不同，但是史蒂夫始終尊重佩吉的選擇，也願意儘可能的給她提供一些幫助。所以哪怕史蒂夫知道佩吉要走他一管血液絕對不是什麼「常規檢查」，可是他卻沒有制止她。

這或許是史蒂夫做過最讓他後悔的決定。

史蒂夫低估了人類的喪心病狂。

人類這種生物，有的時候施加在自己同胞身上的手段還真的是讓人毛骨悚然。

史蒂夫是一位優秀的戰士，也是一位優秀的指揮官。在成為美國隊長之後，他學習了很多知識，包括各種格鬥技巧、槍支機械和戰略佈局。

只是「生物工程」顯然依舊是他的盲區，至少現在史蒂夫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那些人到底是怎麼用他的一管血液製造出一個孩子的？

沒錯，是一個孩子。

聽到佩吉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史蒂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佩吉說，他們「製造」了一個孩子，用他和一位名叫卡羅爾·丹弗斯的女空軍飛行員的基因。

從身體素質來說，史蒂夫算是「最強」，而卡羅爾·丹弗斯也出類拔萃，所以這些科學家想要看看能不能創造出「更強」來。

於是，利用這兩個人的基因，那些所謂的「科學家」們在冰冷的試驗台里製造了一個小小的、柔軟的，屬於史蒂夫·羅傑斯的孩子。

「我以為，我的孩子的出生一定是因為愛。」沾著星星點點血液的手指揪住了金色的頭髮，史蒂夫低低的說着。他的神情說不出是迷茫還是痛苦，只是在自己的朋友面前，習慣了如同山嶽一般擋在眾人面前的美國隊長難得的有了一絲脆弱。

巴恩斯嘆了一口氣，他擰開了那個行軍水壺，用裏面的水將史蒂夫破了皮的手沖乾淨。

手指傳來細微的疼痛，讓史蒂夫的手指不自覺的顫了顫。

「當然當然，你得很愛她才可以。」巴恩斯晃了晃手中的行軍水壺，將裏面最後的一滴水倒乾淨。他呼出一口氣，故作輕鬆的對史蒂夫扯出了一抹笑。

超級血清進入了史蒂夫的身體之後大幅度的激發了他的身體機能，卻又彷彿是將一滴水滴入了大海，瞬間就不見了蹤跡。

軍方的人恨不得將史蒂夫剖開，一寸寸的研究他的肌膚、骨骼、脈絡、血液。但是他們只能挫敗的發現超級血清已經和美國隊長融合，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就沒有從美國隊長身體里提取超級士兵血清的可能。

可是這些人並不打算放棄。

眾人束手無策的時候，有一個科學家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超級血清不能在美國隊長的身體里提取，那麼能否被他遺傳給孩子呢？被基因強化過的美國隊長又能否繁|衍出更健康、更優越的個體呢？

沒錯，這個科學家提出這個假設的時候用的就是「繁|衍」這個詞，彷彿史蒂夫是價值連城的試驗品，可是卻並不擁有獨立且閃光的人格。

——哦，上帝，瞧瞧這是多偉大的科學！

巴恩斯在知道這些細節的時候，只慶幸史蒂夫去出任務，所以不用聽這些。

誰又知道那些政|客手底下的科學家們心懷什麼樣的鬼胎呢，扯上一塊「為了科學」的遮羞布，這些人還真就為所欲為了！

巴恩斯當時冷眼看着那些人侃侃而談着他們的「實驗」，只覺得自己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拳頭了。

可是這些，巴恩斯並不準備說給史蒂夫聽。

他知道他的朋友比誰都更敬重生命。

他們一路走來，巴恩斯看見過史蒂夫在漫天戰火中用血肉之軀保護虛弱的老人，在槍林彈雨中抱起哭泣的孩童，在敵人的屠刀下救下柔弱的女子，在同胞身陷險境的時候挺身而出。

巴恩斯清楚，史蒂夫不是因為注射了超級血清而強大，只是超級血清恰如其分的給了他健碩的身體，可以安放他高貴的靈魂。

所以，這樣的一個人，當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作為一個試驗品而誕生，甚至剛出生就被一次次的抽血化驗、一次次的參與各種探測嬰兒潛能卻也對脆弱的幼兒來說十分危險的實驗的時候，史蒂夫又該是怎樣的心情？

巴恩斯甚至不敢去設身處地的猜測史蒂夫現在內心的感受，他只能將自己的嘆息壓在強撐的笑容下面。

其實佩吉其實也沒有做錯。

她只是執行一個任務，並且軍方承諾，在這次任務之後，史蒂夫本人就不必再參與任何人體實驗。作為和史蒂夫只差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的姑娘，她已經盡心為史蒂夫周旋，最大程度上捍衛了史蒂夫的利益了。

只是她到底沒有真的明白史蒂夫。

佩吉以為史蒂夫效忠的是他們的祖國，卻不知道史蒂夫永遠效忠於「人民自由」。

人生而自由，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每個人都有追求夢想和美好生活的權利。美國隊長並不為美國而戰，他戰鬥，永遠是為了和平、愛和自由。

是誰給了那些人權力，讓他們將人視作試驗品呢？除卻自願為了更好的世界犧牲的殉道者，誰給他們的權力將手伸向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孩童？

史蒂夫眸中的藍越發沉鬱。許久，他取過一旁的布料一圈一圈的纏繞在自己的手上。巴恩斯看見，史蒂夫拿起了自己的盾。

巴恩斯站了起來，如同之前每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一樣跟在史蒂夫身後。

史蒂夫的聲音微沉，卻帶着一種堅定。他說：「走吧巴基，我們去接奧莉薇亞回家。」

巴恩斯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過來——奧莉薇亞，這是那孩子的父親給她取的名字，是她父親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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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1.版權原因，巴恩斯及後續一些人物會採取漫畫設定。不過這不是重點也無所謂啦。總之巴恩斯和史蒂夫就是一對生死與共的小夥伴兒~

2.美國隊長效忠的國家么？叔覺得不是的。他永遠為每一個可以真正「活着」而戰，捍衛人們可以追逐自由與理想的權利。

3.cp鋼鐵俠。綜英美的同人很多，托尼有幾個標籤「甜甜圈」、「小肚腩」、「小鬍子」，雖然覺得這些梗很能總結rdj的精髓，但是總覺得鋼鐵俠還有包裹在這些甜膩膩的描述下面更堅定強大的內核。叔筆力不逮，但是也想挑戰一下，儘力去描述一下內在的東西，期間或許會有「不對味兒」的時候，歡迎大家討論指正。

4.不黑任何人，沒有對錯，只有人物不同背景下的不同選擇。畢竟英雄題材，叔總是有一些敬畏之心的嘛。

5.撒嬌賣萌打滾求評論求收藏求包養，第一次寫綜英美，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