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番外十二 凡俗

巫凡心提着手裏的蛋糕：「看看這是什麼，你最喜歡吃的香橙口味芋泥巧克力蛋糕喲。」

任如意：……

「你這是什麼魔鬼組合？」任如意埋汰道，「香橙口味是我喜歡的沒錯，但芋泥和巧克力根本就是你和郁修喜歡的吧？」

「大家一起吃蛋糕嘛，當然要照顧到所有人的口味嘍。」

任隨心眼巴巴：「凡心阿姨，有沒有我喜歡吃的栗子口味呀？」

「沒有。」某人回答地毫不留情。

「啊……」

「哈哈哈，逗你呢。看看這是什麼？」巫凡心像是變戲法似的從包里又拿出一隻更小一點的蛋糕，「這是栗子黑森林，還有水果蛋糕。」

任如意已經猜到了：「……你這又是威脅人家蛋糕店給你定製的特別款式吧。」

「什麼叫威脅？你這人說話我怎麼這麼不愛聽呢。」巫凡心瞪起眼睛，「這是我們家阿修投資的蛋糕店嘛，我作為老闆娘開發一下全新口味有什麼問題嗎？」

任如意哭笑不得：「沒問題沒問題，趕緊來摘菜。」

「來了來了，特地來給你過生日，還要客人做事情，你說說你這摳門的。」她一邊念叨一邊歡歡喜喜地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任如意身邊，捲起袖子忙活起來，「阿修，你把房間收拾一下。」

「好。」郁修已經熟門熟路地走進隔壁一間。

那是任如意之前就給他們夫妻倆留好的房間，只要來翠山小住，這兒就是他們兩口子的私人場所。

任如意眼底微微發熱，心情彷彿是在太陽下曬過的棉被。

軟軟的，暖暖的，還輕飄飄的，上面籠罩了一層陽光的乾淨氣息。

「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怎麼會？你知道我最喜歡熱鬧了，何況咱們倆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我最好的朋友扒着手指都能數過來。不給你過生日給誰過啊？」巫凡心手指靈活。

任如意不由得悄悄打量着她。

時光在她的發梢上染上了銀灰的色彩，一如星光般迷人。她的眉眼還留着昨日年輕的痕迹，即便老了，她依然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真好，她是個優雅老去的可愛小老太太。

巫凡心察覺到任如意的目光：「看我幹嗎？」

「看你是怎麼保養的，都這個年紀了還這麼漂亮。」

巫凡心一手捧著臉：「我也這麼認為，果然英雄所見略同。」

任如意被噎得不輕，橫了她一眼：「看把你得意的。」

「對了，等會兒生日你想怎麼過？吃蛋糕許願，我們一起放煙火怎麼樣？」

「你都多大了，還玩這些？這兒是山林地區，嚴禁煙火的，你可不準亂來給我惹事。」

「好吧……」巫凡心彷彿被迎頭澆了一盆涼水，立馬興緻就淡了，「對哦，現在是在山林里，而且還是秋天，放煙火確實不對。」

「你還知道啊。」她笑了，「有你的蛋糕就算不錯了。」

「嗯，我帶的蛋糕夠多，放心吃吧。」

幾個人一同動手，晚餐準備得相當豐盛，等到月滿中庭的時候，郁家三個兒子也一齊到了，這個廂房小院裏越發熱鬧起來。

任如意笑得合不攏嘴，以為躲到山中會寂寞孤單，現在看看哪裏寂寞，哪裏孤單？

等任如意許願后，蛋糕也被大家一搶而空。

任如意笑着鬧着，跟老朋友說笑品酒，看着小輩們一個個成長到今天這個程度，她心裏沉甸甸的滿足。

一直到快十點，巫凡心總算被郁修架著弄回房間里休息，其餘的小輩們也各自回房。

任如意卻看着皎潔的秋月久久不能平息心情。

真是久違的開心了，她這會兒還覺得臉頰微燙，彷彿在心口處住了一隻活躍的小鹿。

門外突然傳來幾聲輕輕地敲門聲，如果不是任如意現在還在院落里，根本聽不見這麼細微的聲音。她輕手輕腳走過去：「誰啊？」

那聲音輕笑兩聲：「是我。」

任如意驚訝了，她緩緩打開門。

月光皎白，從門外人的身後照過來，將她籠在一層淡淡的餘暉中。

「你怎麼來了？」

黃櫻笑了：「她都能來，我不能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任如意抿緊嘴角，「這麼晚了，你也該——我是說，你要來也該早點來，這麼晚了山路不安全，快進來吧。」

她將黃櫻領到旁邊的餐廳里坐下，這兒剛剛收拾過，還留下兩塊生日蛋糕。

任如意給黃櫻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牛乳茶，還那兩塊生日蛋糕送她面前。

「嘗嘗看，這是凡心給我買的。」任如意語氣里有點像小孩子似的得意。

黃櫻嗤笑，沒有碰蛋糕，喝了一口牛乳茶：「香，這是你給我煮的。」

任如意有些不自然起來：「今天我生日嘛……每個人都喝到了。」

黃櫻也老了，只是她渾身的氣質比起巫凡心來更加鋒利，她目光如刀地落在任如意身上：「我可不像你，我早就結婚生子了，這次來也只是為了給多年的好友慶生，你可別多想了。時間多寶貴啊，我不能也不該在你身上浪費。」

任如意默默無言，給她又倒滿一杯牛乳茶，良久之後才贊同：「你說得對。」

黃櫻一言不發吃起那剩下的蛋糕，嘗了兩口：「還是你喜歡的香橙味。」

「嗯，她記得。」

「呵……算了吧，你這一生也就這樣了。」

「能有這份心，我很感激，人生本來就不是完美的。」

黃櫻對上任如意那雙溫柔的眸子，狠狠咽下一口蛋糕，翻翻白眼：「我可跟你不一樣，我就是要過得好，比你們過得都好。」

「是是是，你過得很好，奶油沾到嘴角了。」

黃櫻飛快地抹掉，又舔了舔：「所以你可要比我活得久，我要你看着我是怎麼幸福的。」

「好好好，我一定活得比你久。」

黃櫻吃完了兩塊蛋糕，把自己準備好的禮物放在桌上：「生日快樂，我要回去了。」

「我都說了夜晚山路不安全，你這個小老太太怎麼這樣不聽話呢？」

黃櫻得意了：「你以為我跟你似的？我又不是一個人來的，我老伴我女兒都在外面等著呢。」

「那你剛才不讓她們進來一起？」

「一起，怎麼一起？你只有兩塊蛋糕，他們都進來了我吃的不就少了？」黃櫻振振有詞，「我走了，也不稀罕你送我。」

「我送你到外面。」

任如意將黃櫻送到了她老伴和孩子的身邊，揮揮手：「下次白天的時候來。」

黃櫻倔強地轉身：「誰下次還來？」

黃櫻家的大女兒毫不留情的揭穿：「媽，看您說的，您哪回不來呀？」

黃櫻：……

任如意笑了。

目送著今晚最後一位客人離開，她望着頭頂上已經漸漸落下去的明月，心終於沉穩了。山風在林間遊走，漫山紅葉瑟瑟，飄來的好像不僅僅是相思的味道。

任如意駐足良久，直到身後每一間房內的燈都依次熄滅，她才不慌不忙回去休息。

躺在自己的床上，回想着從前發生的一幕幕，任如意突然覺得或許這樣也不錯。

她的呼吸漸漸綿長輕軟，終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