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莫再道你長情

第70章 莫再道你長情

第七十章莫再道你長情

「天君——」門外天將突然來報。

此是黃帝神殿,那天將所稟,自然是向著中間的黃帝。只見那天將面色焦急,大踏步而來,向著正位雙膝一墜,大聲疾呼:「天君!大事不妙,魔界不顧約定,已經進攻了人界西方之地。」

五位天帝大驚失色。

「豈有此理!」玄帝拍桌而起。「他魔界真是鐵了心要霍亂六界了!」

黃帝雙眉斂緊:「魔界帶兵出擊之人是誰?人界又可有神君在那鎮守?」

天將面露急色難掩:「現下人界修道之士已趕往西方之地,因為事出意料之外,卻並沒有天將駐守西方。來稟報五位天帝之前,屬下已撥出天兵天將前去西方之地。魔界派出的魔將,則是穀米氏的韶華君。」

那韶華君,也是個兇狠強悍之人,說出此話,天將心中不由一陣慌亂。

「黃帝天君,本君自請前去西方之地鎮壓魔軍。」赤帝和青帝齊齊拱手。

那天將正擔心對上穀米韶華定是九死一生的屬下天兵們,聞言心中微微一松,看到希望般的望向了赤,青二位天帝。

「好。」黃帝站起身來。「如此,便由玄白兩位天帝去一趟魔域,會會那魔君旻揚。」

玄帝提起手中劍,臉上怒氣橫生,蓄勢待發。白帝站起身,微微頷首應下。

......

「神君,黃帝天君派屬下請來相請。」

吊天崖結界之外,天兵降下雲頭,拱手恭敬道。

洞中一位童子緩緩走出,望着天兵:「神君可是為了魔界侵入人界之事而來?」

那天兵臉色微微一凝,望着面前童子頗有些不可置信:「恭喜神君,修為又進了一步,身在吊天崖卻知天下事。」

只是不知道,神君為何會以如此稚童面目示人?

「父親是何意?」自那童子身後,一道白色身影緩緩出現。他衣衫上綉著暗竹,身形修長,過分的俊逸出塵,臉上神情更是淡漠疏離冷艷不敢直視。

那天兵臉色一滯,這才知道自己認錯了人,低頭迅速正色而道:「魔界之兵侵入人界西方之地,如今赤青二帝已向西方而去。黃帝天君特派屬下來請神君前往西方,共滅魔界猖獗兵將。」

魔界最終還是走上了這一步......

她一定也在其中.......

翎蕪神君輕斂眉頭:「如今魔界是何人主持?」

「是萬年前隕滅的魔君旻揚。」天兵老實回答:「當年那魔君乃鳳凰之子,華為灰燼不是隕滅,竟是涅槃了。」

「那魔界公主,華秀阿棠可參與其中?」

翎蕪神君並不避嫌,問出了心中疑惑。

天將狐疑的眉角一挑,低頭小心答著:「說來奇怪,魔界未亂之前,天界尋蹤法器皆用,六界卻都沒有找到魔姬下落。後來,由青帝去往西天極樂世界華嚴田比泩盧遮那佛(大日如來佛主)處,也是一如所獲。如今魔界生事,依舊未聞魔姬下落。」

自然知曉阿棠現在是何模樣,聽聞她未曾出現在魔界之亂中,翎蕪卻是微微舒了口氣:「好,本君即刻便前往西方天界之地,相助赤青兩位天君。」

見神君應下,天兵完成了任務,謝過之後騰雲直上回天界復命。

翎蕪神君轉頭望向身前童子。「本君此去平定魔界之亂,你是否要一同前去?」

那稚童連連點頭,臉上含笑,全然是迫不及待:「自然要去的,神君去哪裏,本生便去哪裏。」

.......

站在雲層之上瞭望西方,翎蕪神君閉目凝神,靈識探向遠方。耳邊傳來號角之聲,刀劍碰撞,鮮血紛飛之聲,怒吼聲,與那旗幟裂裂之聲。

他抬腳欲走,突聽東方之地也傳來此般聲音伐鏘之聲。

突然停下的腳步,使得身後童子來不及停腳,措不及防撞上了翎蕪的後背,他抬眸疑惑道:「神君,怎麼不走了?」

翎蕪睜開雙眸,望向東方之地,斂起眉頭:「東方,亦有魔族大軍入侵。」

童子本生大驚失色:「怎會如此?魔軍不是侵入了西方之地么?」

西方之地本距離魔界遙遠,可是魔界偏偏選擇了侵入西方。天界神君無人能像自己一般靈識廣闊,除了超脫了六界之外的兩位上神。即是天界未知魔軍入侵東方,則說明上神未曾告知天界此消息,不是么?

如此看來,魔軍之亂,必是天界之劫。父君派自己前往西方,可是作為天界的一份子,東方魔軍入侵,自己如何置之不理?

西方已有赤青二帝前去,哪怕天界軍令,亦有輕重緩急。

翎蕪皺起眉頭:「你即刻去天庭告知父君東方有異,本君先行一步前往東方探查情況。」

那稚童正色點頭,拱了手:「是,本生一定將情況告知黃帝天君。」

翎蕪神君揮一揮手,腳下雲層自兩人腳下分作兩團,拖着那稚童本生快速向著昆崙山方向而去。

……

「你幹嘛?豆子般大小沖什麼陣?還不快到我們身後來!」纖長素手將女童衣領一提,將她直直提坐到白衣公子的肩膀上。

白衣公子臉上微紅,將臉瞥向一邊:「若不知道你是誰我還可以不計較,但是此刻.....你還是坐到禍斗獸身上去吧.......」

大手一提,卻是將那女童憑空一甩,張口喊道:「傻狗。」

黑色雙翼一展,黑色的身影將那女童穩穩接住,禍斗獸興奮的甩著尾巴:「魔姬魔姬,你什麼時候變大?帶着我一起去威風威風啊?」

變大啊?女童望了望自己的小手小腳,臉上浮出一笑:「哥哥有過吩咐,今日有諸多戰將在此,自然不必我出手。等到我該出手的時候,帶你一起上天界玩個夠。」

她視線往前一望,半空之中盤旋著小山般大小的金色凰鳥口吐火焰,將人界修仙之士圍困在火焰之中。再有白衣勝雪的未雪公子化作九尾白狐,人群中穿梭,若光般行走。他所經之處,粉色霧氣繚繞,人們皆是滿臉痴狀,竟忘了手上動作。

而一身粉衣容顏絕艷的纖細身影步步生花,藤蔓自腳下迅速崛起,將那些人綁了個實實在在。

魔界妖界的壯士掄著巨斧,有的用着法術,有的擅用自身大塊頭,如同坦克開道,迅速開闢出一條道路來。

天兵天將全部被調往了西方之地,而西方之地根本不是魔界想要之地。西方之地只有穀米氏一族,由韶華君領頭,身後帶着幾隻魔牛,萬千大小形態怪奇的魔物,以及兩萬魔兵。

那魔牛不是一般的牛,又臟又壯,每隻都是小山般巨大。抖抖身子,身上的牛虱簌簌落下,各個卻都是人間的牛般大小。

雖說這些虱牛體型很大,動作卻是十分敏捷,幾隻腿同時而動,載着魔兵橫衝直撞,精力無限。

人間修仙者哪裏見過這麼多奇形怪狀的魔界怪物,有的魔怪會法術,待你砍下一劍之際突然變得透明不見。有的突然由小變大,一把抓起天兵像球般搓圓捏扁。有的則變做石頭,刀槍不入持着刀劍無限碾壓。

所謂怪奇戰場,便是此般。

青帝赤帝降下雲頭,手中蓮花綻放火色,一記火舌順着天邊凌厲落下,炸得韶華君腳邊焦土寸寸。

韶華君身形急速退後,堪堪躲開那一擊火蓮天火,昂起臉時卻笑的十分欠揍:「喲,兩位天帝近來可好啊。」

青帝心頭正恨,才懶得和他廢話,已是崑崙劍一劍劈來做了招呼:「魔界孽種!全都去死!」

穀米氏的前任魔君,韶華君的老父親一聽這話那還得了?掄著巨斧一斧隔開青帝之劍:「打就打吧,還人身攻擊?青帝真是有辱斯文!」

斯文?青帝滿臉嘲諷,眸中紅光陰鬱:「你魔界之罪,還需要本君與你斯文的說上一說不成?你納命來,去了冥府,本君再好好說與你聽!」

穀米氏的老魔君為了魔界子民蟄伏多年,年輕時卻是個和韶華君差不多性子的人,如今魔界已反,又有了魔君旻揚率領,他還有何顧忌?

手臂一振,巨斧一揮,臉上笑容畢露:「哈哈,那就由我穀米榮贈領教青帝高能!」

好戰鬥勇,遇強則強,一直都是魔族的品性。

.......

沒有天兵天將在此,人類本弱,便是有修仙人士加入戰鬥,依舊勉強得很。比起西方的戰況,東方的入侵動作也顯得溫柔了許多。

能生擒的人類,魔界皆未動下殺手。落音帶領的花靈樹靈一類,將大半人類都以藤捆綁。

他們所圖不過土地,面對渺小而脆弱的人類,卻是沒有趕盡殺絕必要的。

阿棠對此戰非常滿意,轉眸望見天邊略略閃過的祥雲,心中卻是一緊。

「天界有人察覺了.......」

那朵祥雲隱在厚重的雲層之中,若不是她敏銳,也難發現。

「傻狗,去看看。」

她拍了拍禍斗獸的頭,低聲輕道。

禍斗獸立刻明白,雙翅一彎,身形向上一頭扎進滾滾雲層之中。

額.......

自己的意思難道不是暗中觀察嗎?可這傻狗……她有些發愣的拍了拍禍斗獸的頭,由衷道:「作為一隻傻狗,你當之無愧。」

望着突然出現在雲中,距自己不遠處的禍斗獸和那女童,翎蕪神君一雙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眸微微一眯。

那禍斗獸看着很是眼熟,而那女童周身魔氣縈繞,卻是人類之軀。她晶亮的眸子望見自己先是一滯,而後雙眸情緒卻是漸漸波動難掩。

翎蕪覆冰的雙眸微微一挑,雙掌緊握成拳,將視線轉向人間大地之上的戰況。

「魔界之人,不知本君是當殺還是不殺?」

他眸底掙扎,並不看那女童。

那女童面上閃過一絲放鬆,暗自鬆了口氣。隨機嘴巴一撅,可可愛愛道:「聽說魔界與人間界打仗了,我瞞着哥哥,偷溜出來瞧瞧。我若是在這裏被天界之人殺了,哥哥也不會知道的......」

原來他並沒有認出來自己.......

她此刻為孩童身體,並非法術變化,如此一個不諳世事的頑劣小童模樣,倒是頗有幾分天真爛漫的欺騙性。

翎蕪神君深吸一口氣,望向那女童:「今日我不殺你,下次見你,定會誅之。」

他踏下雲頭,緩緩降下。再不看雲層之上那女童一眼。

他剛剛望向自己的眼神那般複雜掙扎,此話,真是說給身為魔界孩童的自己聽的么?

方才那一眼,自己為何覺得他是透過那孩童的身體,在看着自己,華秀阿棠。

翎蕪他……

阿棠緊走幾步,望下雲頭。視線之中白衣翩翩的神君手指一點,將落英藤蔓盡數凍住,他唇角微動,道聲「破」,而藤蔓盡碎。

被藤蔓所縛之人得到自由,個別修仙之士昂頭望着那白衣之人,眸中閃過一絲詫色。

再一步,他身形消失,再現之時已至未雪身後。未雪驚覺想走,卻生生嘔出一口鮮血,跪在了他的身旁。

他何時出的手,竟無人看清。

空中翱翔的凰鳥振起雙翅,口吐火焰,朝着他疾駛而去。

「妖界凰女,語吟公主。得罪。」

他緩緩啟唇,伸出手,突然將掌握成拳。

飛馳的凰鳥一聲長長的悲啼,猛地自空中跌落下去。

他似漫不經心緩緩的走着,閑庭信步一般。所經之地卻冰封大地,妖魔之族開始漸漸凍結。可那戰場之中的人類,似毫無凍結之意,呼吸之間連冷霧都無。

大家看着他,眼中又敬又懼。敬的是這位人物乃天降神邸,前來相助。懼的是他的強大,可怕如斯。

「雖然我並沒有計劃此時造作,但是他既出現了,我再不現身,也無人再能擋他。」

女童輕嘆一聲,自禍斗獸脊背之上躍下。伸出小手,喚聲「聽康」。

聽康戰戟似光飛馳,落入她手。她持戟將掌間劃破,任血液風中紛飛。薄唇上下闔動着,吟誦陣陣密語。

一身紅衣的女童自空中落下,仿若蝴蝶墜落。快要觸底,卻見她忽的升至半空之中。

風雲之色變,烏雲密佈天際。

烏雲似被無形的手裁剪,潮水般蔓延著攀爬上她的指尖,手臂,一寸寸,一點點將她吞沒。滾滾的烏雲籠罩着她全身,像在醞釀一個驚天的霹靂。突而天地一道白光降下,烏雲被那白光穿透,層層退散開去。

天空重放光明,白光擊碎的烏雲深處一身黑紅之色,裙裾飛揚的女子立在半空之中,手持戰戟,遙遙望着他。

「若你執意擋我魔族大軍,你我便有此一戰,軒轅翎蕪。」

「是長霖。」

自發抵抗魔族的修仙人士之中,一位深灰色衣衫的中年女子輕聲道,在她身後一位身型胖胖的白髮老者望着立在半空之中的女子也皺眉喃喃道。「還有當年的長樂郡主……」

「早知道他們並不簡單,沒想到竟是神君和魔姬……」一瘦長男子嘆了口氣,執起手中長劍:「我們青霞谷,還真是出了不得了的人物啊……」

此三人,築流山玨華,青霞谷長恆,與長天。修為小成,已增百年壽元。

翎蕪神君靜靜望她,一雙眸內情緒洶湧,漸漸的,卻是變為了無波死海。

「阿棠,你可是利用了我?」

這個問題,答案已是明顯。

阿棠說不了謊。這是真的。

她點點頭:「是。」

「自你被矢阿之山所囚,你就準備利用我,是么?」

她從一開始確實是懷着這份心思的。她覺得,天界不仁,她拼了全力必將利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攪他天界個天翻地覆。

可當他不顧後果將她從矢阿之山放出,那時候,她對他心懷愧疚。

甚至想到他會遭受的天界處罰……想到他會如何……

自己又將他置於何等不忠不孝之地……

不論對錯,自己對他太多負罪。

她淺淺一笑,笑容俏麗明艷:「翎蕪神君,你都知道了,何必再問?」

已至此地,再悔不得了。

翎蕪只覺心涼如寒鐵,冰封自他腳下變的紊亂,向著遠處極快而無差別的蔓延開去。

所有站在地上的人,全都被凍住了。

禍斗獸脊背之上坐着受傷的未雪和落英,瞧著這一切也覺得驚駭。

「那軒轅氏的神君,靈力亂走,這般下去,人人都要遭殃。」

「鑰匙在阿棠手裏,是好是壞,全承她了。」

阿棠卻是只那麼看着,依舊笑盈盈的:「翎蕪你可知,魔姬生來要以心血練就心血寶珠。只有未來夫君得此寶物,這物我不曾給旭重,不曾給你,你猜我是給了誰?」

「旭重懦弱,而你冷漠。你覺得,我真心心悅之人是誰?」

「又究竟是誰,能夠讓我乖乖甘心接近於你,製造一切機會得到撼天木?」

「軒轅翎蕪,你好傻。過了幾萬年,你依舊這麼傻,傻到真相都看不清了呢……」

「還是說,你那麼深愛我,連早已發現的事實,都不願意接受。自己編造一個夢境,一個謊話,自甘墮落……」

她殷紅的唇吐著毒,卻是笑帶蜜意:「翎蕪,我從未愛過你,你可知道?」

這一切,不過都是在利用你。

「她想誘他入魔!」長天舉劍劃出一道劍光,向著阿棠襲去。

阿棠卻看也不看長天,手指一豎,已將那劍光憑空消去。

手指輕輕一撣,一記風刃刺穿了長天胸膛。「區區螻蟻,螃臂擋車,無趣至極。」

她想誘他入魔么?

落英不是很明白的眨巴眨巴眼睛,望向身邊未雪:「以你對她的了解,你覺得她怎麼想?」

未雪皺着眉,思索著道:「我猜她確實想讓他入魔,這樣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和他在一起了……」

這解釋,頗有幾分說服力。

阿棠本就是這樣的人呀!

阿棠確實這樣想過,可是,她更知道,翎蕪之心,比那磐石更加堅決。

這也是,她覺得他最為可愛之處。

唇角浮出一絲苦澀,再想說出什麼。卻見翎蕪立在冰封之地中心,手中幻出一柄冰雪匕首,對準自己的心窩,狠狠的刺了進去。

這一瞬間,阿棠連呼吸都忘了,她望着翎蕪,心中城池霎那間土崩瓦解。

「翎蕪——」

她向前一步。

染血的手掌豎在他身前,他半跪在地上,冷冷望着她:「今日本君以萬年玄冰匕首斬斷情絲,前日種種已成過往。魔姬,下次見你,定會誅之。」

他唇角逸出一絲鮮血,泛著蒼白的臉上滿是決絕。半跪在地上,漸漸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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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霜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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