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相府小面（上）
大梁國都，長安城，宰相府。
一封封密報漂洋過海而來，雪下的涼亭頂已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積雪，遠遠看上去就像一頂白蓋蘑菇。
涼亭中不時冒出熱騰騰的水汽，本老神在在沏茶翻閱密報的苗相苗大人，當他拆開一封紅封密報瀏覽時，立即神請一肅，騰的站起身。手捧密報來回踱步。
密報是發現魔人一族的密報，以及其數量。還有他們大梁戰神九千歲的九把刀皆盡戰死。
苗大頭抬眼望向遠方雪濛濛的天空，沉默許久。頓了半晌才道:
「千歲爺牛批！一個照面就斬了他們一個王。」
《蠻荒錄》亦有拓本傳至大梁，位高權重的苗大頭自然深研過這《蠻荒錄》，裏頭記載的一些奇聞異事比聊齋還聊齋，民間都當小說怪志來看。
朝上則不同，這不前不久朝中暗地裏還在傳王爺在外頭勾搭了頭狐狸精，可給言官文臣一脈氣得直哆嗦。成何體統，這成何體統！要王爺敢將那狐狸精納入天家祖祠，文臣們能排著隊撞死在千歲府外。
要不是苗大頭壓制，指不定這些嘴炮能在朝上就對千歲爺說三道四，也就是千歲爺沒在，要在，也有人敢說敢問。大梁的文臣就是這麼能。不然怎麼叫「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
苗大頭早早找來個去過蠻荒的監野司職學來蠻荒語，如今連蠻荒語都會，癟壞的苗大頭在朝堂上經常拿蠻荒語和這些嘴炮開戰，罵得他們沒脾氣。頭大聰明不是。
撐了把青傘的冬霜如戲文里的白娘子那般，白衣白裙外披雪白的大氅，卻是挺著個大肚子。她一手撐著傘，一手挽著一件黑絨的大氅步入涼亭給苗大頭披上。
苗大頭自己已經披了一件，冬霜卻還要再給他加上一件。
見到相公神情凝重，她抬手輕撫他的眉眼。
「相公，出什麼事了？是不是海外打起來了？」
她對海外情報的了解還停留在上一次陛下領兵嚇退魁虎部，然後驚覺神代宮餘孽蟄伏在魁虎部。接着大梁七虎浩浩蕩蕩集結，火速漂洋過海，準備將那些餘孽斬盡殺絕。
回過神來的苗大頭照例抓過她時常冰涼的雙手哈熱氣給她暖暖。
冬霜抽回素手，凝眉望他。顯然迫切想要知道陛下在海外的消息。
苗大頭頓了頓道:
「快要打起來了，卻不是大梁和魁虎的蠻子，那些蠻子還不夠看。千歲爺自通天塔回歸以後，首次對外露面就將魁虎部的大小王統統打個半死，消停了。神代宮的餘孽亦盡數伏誅。現在的情況是，知了山莊的庄老，庄知書，知道吧？」
冬霜點頭，「自然知道，知了山莊明面上的三大執事之一，與大梁青盟乙字型大小船隊一同發現的蠻荒大陸。那以後就沒回中原，被大梁聘請為座上賓，共同探索蠻荒。深得陛下與千歲重視。」
苗大頭先攙扶她落座，接着道:「對的，就是他。他差點被吃了。不是被蠻荒的凶獸，而是被蠻荒的土著給生吃了。」
冬霜目露不解之色，「有千歲坐鎮蠻荒大陸，誰這麼敢，這不是找死？就算再強的食人族部落，也得被陛下和千歲的怒火夷為平地。」
苗大頭冷笑道:「確實找死，據最新的情報顯示，庄老死裏逃生，當時一條胳膊都叫人當着面生啃了去，跟啃雞腿似的。然後千歲爺怒從天降，其翼若垂天之雲，最後差點給那人壓出……斬了。」
冬霜聽到這裏就更不解了，千歲爺的聖位法身不是三頭六臂大魔神么？怎麼這會還長出翅膀來哩。
苗大頭抿口桌上茶接着道:「可這次不一樣，被千歲爺斬了的那人背景可怖。即便千歲爺最終斬殺了他，但千歲爺的九把刀，盡數戰死，那人作吃的，把名震風雲天下的九把刀，盡數吃進肚中。」
冬霜掩唇驚呼，接着低頭思索片刻，抬頭震驚道:「難不成是魔人一族？他們真的存在？《蠻荒錄》裏有記，饕餮王的傳承一脈主修《吞天訣》，萬物皆可吞進肚中，轉化為自身實力。」
苗大頭拍拍手，「夫人聰明。就是這魔人一族，我看他們不是人，是魔，陛下也說往後稱他們作魔族。這哪是人，他們和喪屍的區別在於，神智清醒，世界觀卻極端黑暗殘暴。」
冬霜反握住苗大頭的雙手，焦急道:「那他們數量多不多？千歲爺的九把刀盡數戰死，要是千歲爺再受傷，陛下可怎麼辦。」
頻頻聽到陛下和千歲這兩個字眼的三兩兒，在雪下蹦蹦跳跳減肥的三兩兒，它展翅低飛進涼亭，立在桌上「咕咕咕」的叫喚，像是在問小主子和大魔王什麼時候回來。它身上還穿有小主子從海外寄過來賊保暖的小衣裳。
冬霜攬過三兩兒，抱在柔軟的懷中，低聲安慰，「三兩兒，乖，沒事的。」
接着她取出一道令牌，正面雕刻有一字「余」，背面雕刻有一朵紅花，如同一朵紅玫瑰，玫瑰帶刺。這是余歡交予她的冷艷閻王令，可徹查或獲取苗大頭收到的任何情報。
令牌在苗相苗大人的眼前晃了晃，冬霜氣呼呼道:「聽你講，聽得急死人。我自己看。」
苗大頭苦笑一個，這才將先前開封的情報遞予她。
位高權重是沒錯，深得陛下與千歲爺的信任也沒錯，但監野司里的大姐頭余歡卻想得更多更周全。陛下與千歲若都不在大梁王朝，苗大頭的地位就相當於大梁的攝政王，總領朝政。夜蕭蕭與余歡不可能不防他，好在苗大頭也有自知之明，受大梁先生識名之恩，絕不二心。
不一會，看完情報后的冬霜一拍桌面。
「不下十萬！？」她面若寒霜，如又變為多年以前，那位殺人不眨眼的宵禁女。
苗大頭放下茶杯，回頭呼喚管家，「有銅叔！」
管家黃有銅正在屋頂掃雪，聞言探出個頭來應道:「誒！老爺和尊夫人想吃啥？」
「兩碗臘肉面，勞煩有銅叔了。」
「不勞煩不勞煩，能吃是福。」
「……」
這中飯還沒過兩個時辰，苗大頭因為思慮的事過多，所以經常覺得餓。老黃也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