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修道的風險
套了一會王老鱉的話，基本了解了對方的情況，灰耗子嘖嘖了兩聲，然後說道：
「王老哥，你妻子被妖物殺害，為了保護自己保護親人，這才背井離鄉，到仙山訪道……沒錯吧？」
王老鱉呆愣愣的，好半天才遲緩的點了點頭，表情略有動容：
「是，沒錯，是這麼個理。」
「這年頭，沒點手段，什麼時候死了都不知道。」
灰耗子點了點頭，拍了下大腿，然後長嘆了一口氣。
王老鱉眼神閃爍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灰耗子眼珠一轉……我知道這是他要開始忽悠人的信號。
我心思一動，先前我不知勸了多少，可王老鱉就是咬死了覺得我在考驗他，鑽進了牛角尖，任我怎麼苦勸他眼神都不帶變的。
而灰耗子還沒說到正題，王老鱉的表情就多少有了改變，這件事情有門兒！
「那個，有啥不對的嗎？」王老鱉疑惑道。
灰耗子搖了搖頭，強笑道：
「沒有，沒什麼不對的，王老哥的決心毅力都讓我十分敬佩！我要是有這份決心，不管想幹什麼，怕是都干成了。」
「只是想到老哥把兒子丟在老家親戚那兒三十多年，這孩子從小沒有了爹，難免被人看不起……」
「再親的親戚也不如親爹，你把孩子丟在那兒一年兩年還好，三年四年以後你還不回來，他們還能對孩子像以前那麼好嗎？唉……」
灰耗子把話題挑到了王老鱉丟給親戚的兒子身上，他拋出了問題，但沒有給出答案，讓王老鱉自己去琢磨。
王老鱉低着頭，自己想了一會兒，然後也嘆了口氣，好像瞬間老了十歲。
臉上多出了許多風霜，甚至連眼圈都紅了，憋了好半天只憋出來一句：
「我，我這個當爹的，只是想要能保護他……我這輩子，對不起小壯啊！」
說完這話，王老鱉顯然越想越深，越想就越傷心，到最後竟然嗚嗚的低聲抽泣了起來。
灰耗子奸笑了一聲，看了我一眼。我們這麼老的交情，一起廝混了這麼多年，我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坐了過來，拍了拍王老鱉的肩膀，說道：
「老王，別哭了，這些年你雖然沒有在他身邊，但至少你也沒有帶着他來求道……」
「更沒有學成道術回去找他，或者把道術教給他……」
「這已經是你對他最大的保護了，起碼他可以在老家平安度日。」
聽了我的話，王老鱉默然的點了點頭，然後驚訝的抬頭看我：
「為，為啥沒能帶他學道，反而是好事？」
我苦笑了一聲，站起身來，指了指武當山上的建築，又指了指遠處的群山，說道：
「俗話說山高必有怪，嶺峻必生精，妖物的厲害想必你已經見識到了，所以才有了無數的修道之人……」
「而這些妖物精怪並不是紙糊的，它們至少都有百多年道行，不是隨便哪個人學了兩年道就可以輕鬆降服的，大部分道門弟子遭遇精怪，其實都是打不過的。」
「可既然學道，便必然會遭遇這些危險，道門傳授你高強本領，絕不是讓你自個兒在家苦修的。道行越高，要承擔的責任越大，也就越危險……」
我簡單給王老鱉說了下修道有多難，但更多的對他說了成為修道之人的危險。
我並非是在嚇唬他，因為每個人修行天賦的不同、機緣和用功程度的不同，所能取得的成就也天差地別。道門中強如白雲道長，能壓服群妖的終究只是少數。
大部分的道門弟子，其實十分庸碌，終生在道童境徘徊，能跨過法師境的坎兒已是十分不易。像鍊氣士、真師、天師這些境界，根本就只是傳說而已。
而這些道童、法師境的道門弟子，也要承擔門派義務，每年不知要折損多少，俗稱炮灰……而王老鱉這麼多年，實際上就是求做炮灰而不可得。
王老鱉這回有些動搖了，顯然他想修道卻不想送死，若是他一人還好，可我在談話間提及了他老家的兒子，王老鱉就多了幾分顧忌。
我指著武當的一些建築給他講解道：
「這是無極塔和陰陽柱，都是用來佈置大陣，驅趕大型妖物的，但即便如此武當弟子每年還有折損……邊上那座黑色小石塔叫做清凈塔，又叫英靈閣。」
「每年因為各種意外折損的弟子魂靈，都會被先收回清凈塔，一部分送入輪迴；而另一部分比較強大的，就留在清凈塔繼續修行，世代守護武當盛境……」
「這種修行，是你要的嗎？」
王老鱉趴在地上，整個人都在顫抖，我嘆了口氣，他的執念雖深，但畢竟只是個凡夫。
他想修行，只是想要有力量保護幼子，保護身邊的人……可這份力量若意味着責任，可能會帶來巨大的災禍，甚至死後都不得自由，他就不再堅持了。
如白雲道長那般道心無比堅定，以至於被大真人收入門下的，近百年也不過他一人而已。
這世上所謂道心堅定的人很多，他們可以幾十年如一日的折磨自己，一邊感動自己，一邊幻想着被『仙長』收入門下學得道術后，那美好的生活！
但道門從不美好，每年死在妖物精怪爪下的弟子不在少數，進入道門只是第一關而已。
相比道門，鎮邪人則更偏向於精英教育，無論哪一脈鎮邪人，都不會收很多弟子，很多都是家族傳承……但只要接受了傳承，實力就一定不會差。
哪怕是傳承不全的曹瞞，都能在武當法會中大放異彩。
……
王老鱉在地上趴了好一會兒，然後才站起來，說道：
「……仙長，我是真沒，沒想到修道以後，還有這麼多危險。」
「我只是想，保護自己，保護我的小壯，沒帶他來求道真是我的幸運……」
「老鱉我還是想修道，不過還是先算了，我想先回老家去看看我的兒子，然後再作打算。」
我滿意的點點頭，心裏都快笑開花了，雖然只說暫時回家去，但看樣子他這一走是不會再回來了。
而灰耗子也適時的，把他的手機給了我，我一看上面的訊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