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思索了下,他決定走一趟金宅。「連管事,我先走一步。」話落,他轉身出房,才走兩步,身形如煙地消失。

「華大管事,你不等了嗎?」連泰行追出房門,已不見他的蹤影,不禁左看右探了下。「動作這麼快?」

華逸瞬地出現在鬼差面前,鬼差一見他便伏下身。「見過文判。」

「今晚無人亡故,你為何出現在此?」

鬼差抬起灰濛難辨五官的臉,道:「這是命定外的亡故名單。」

「喔?」命定外的亡故名單和命定外的復生名單,百年內總是會出現個一兩回,確實是不需要太過大驚小怪。

既是如此,他打算直接去跟金玉律拿賣契,正瞅著主屋在哪,卻見鬼差快他一步朝主屋方向而去。

「亡故之人姓氏?」他隨口問著,真希望聽見的是金玉律的名字。

「柳氏,堇。」

華逸頓住腳步,瞅他一眼,隨即怒聲道:「給我退下!」他飛速向前,身形如煙般消失的瞬間,身影已經出現在主屋寢房裏,眼見金玉律置身在她腿間,而床上的她彷佛……彷佛……

「不!」華逸怒吼了聲,床上的金玉律像被一道無形的氣勁給拽到床下,痛得他哀嚎不已。

華逸向前拉過被子裹住柳堇的身子,就見她淚流滿面,臉色蒼白,杏眼圓瞠著,彷佛沒了呼吸,他胸口劇烈起伏着,像是瞧見當年遭他斬首后的華千華……怎麼可能,毫無預警的,她怎會成了命定之外的亡故名單?

「千華……」他啞聲喚著,不知所措地撫着她的頰,撫着她逐漸冰冷的四肢,突地發覺她尚有微弱的脈息,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傾前吻上她的唇,將她體內的毒吮出,確定她的脈息稍穩下來,他才緊緊地將她擁入懷裏。

天啊,他以為自己又鑄成大錯了……

「金爺,你是怎麼了?」外頭有隨從急問著。

華逸側眼瞅著正抓着桌邊起身的金玉律,身影如風地刮到他的面前,一把攫住他的喉頭,在他耳邊啞聲低喃,「賣契在哪?」

金玉律驀地瞪大眼,左看右看,壓根不見人影,可是那聲音卻是近在耳邊,而且異常的熟悉。

「在哪?」那嗓音是用盡全力壓抑著。

金玉律驚愕地說不出話,而掐在喉間的力道卻是逐漸加重,他下意識地抓着喉間,卻是什麼都沒抓着,偏偏他的喉頭真是被人掐住似的。

「……在哪?」華逸的陣色殷紅,眼看着長指快要掐進他的喉頭裏。「快,我沒有耐性了!」

他不能殺他,但……他無法保證自己還有多少理智。

金玉律被掐得早已說不出話,血水沿着唇角不斷地滑落,最終只能用手指向多寶格旁的五斗櫃,隨即雙眼一翻,雙手無力地垂下。

華逸將他一拋,長指輕勾,五斗櫃所有的抽屜全都飛出,他手一掮,任其擱在裏頭的各式買賣契四飛,最終將其中一張抓在手中,回頭便將柳堇輕柔抱起,旋身消失不見。

「柳九!」

睡夢中,那壓抑的叫喚教柳九瞬間張眼,睡在身側的夫君花世澤已經俐落起身,抽出床楣上的劍。

柳九從花世澤身後望去,驚見華逸手上抱着……

「五姊?!書生,五姊發生什麼事了?」她急着要跳下床,卻被花世澤一把拉住,回頭用被子緊裹住,她才想起自己只穿了中衣。

「用金銀花、甘草、黑豆和當歸煮解毒湯。」

「……五姊中毒了?」

「我先送她到客房,你趕緊過來。」話落,他無聲無息地抱着柳堇穿牆而過。

待他一走,柳九二話不說地跳下床,快速地穿戴好,喚著貼身丫鬟去煮解毒湯,正要到客房查看柳堇的狀況,她家相公也已穿戴好,持劍護行。

柳九苦笑了下,已經無暇勸她家相公,她只盼五姊能無事。

【第十三章不再離開了】

一進客房,就見華逸正在替柳堇診脈,她不禁錯愕地打量着他。

「解毒湯里有無加當歸?」他低問著。

「解毒湯不用當歸的。」

華逸冷睨她一眼。「要你加就加,她中的是斷腸草的毒,只剩一息,代表毒已歸經,惡血得除盡,不加當歸要加什麼?」

柳九愣愣地看着他。「書生,你懂醫?」

「我懂藥性。」他收回了手,輕吁口氣。「還好趕上了,她身上的毒除了大半,只要好好調養應該就沒事。」

柳九看他一眼,瞧他沒意思離開床頭的位置,只好乖乖地繞到一旁,診著柳堇的脈,發現脈是弱澀,但毒症沒有那麼明顯,趕緊到外頭喚來丫鬟去廚房通知解毒湯要多加八錢的當歸。

「我無意打擾你們夫妻倆,解毒湯有人準備即可,你們可以回去歇著……叫你家相公把劍收起來,我如果真要你的命,他拿什麼擋都沒用的。」華逸沒好氣地瞪着站在一步外的花世澤。

柳九嘿嘿乾笑,拉着花世澤到一旁勸說着,可是好說歹說,花世澤就是不回房,她也只能由着他了。

「書生,你還沒跟我說,為什麼我五姊會中毒,是誰對她下毒?」柳九乾脆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

「她自己下的毒。」

「咦?」柳九眨了眨眼,瞧他一臉認真,她卻是狐疑得緊。「不可能,好端端的,五姊為何要服毒?」

華逸閉了閉眼。「因為金玉律擄走了她,想要強行與她……她性子剛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所以才會出此下策。」他拉起柳堇的手,給柳九看她指上戴的戒指,翻開鑲嵌的座台,底下恰好能放顆小毒藥。

「金玉律!」柳九怒不可遏地罵了聲,隨即道:「侯爺,想個法子取回五姊的賣契,絕不能讓五姊再落進那種衣冠禽獸手中。」

花世澤尚未吭聲,華逸便淡聲道:「賣契在我手上。」

「真的?你買回來的?」用什麼買呀?

「我通常都用搶的,用買的太麻煩了。」

「可是你今日搶來,要是明日他……」

「不會。」

對上華逸那再陰冷不過的笑臉,柳九很認同地點點頭,雖然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整治金玉律的,但是肯定是來陰的,不讓金玉律大病一場都難。

「書生,真是多謝你了,要不是有你,五姊今兒個可真的是命懸一線了。」柳九朝他福了福身。

「順手罷了。」

「是說,你怎麼知道五姊中的是斷腸草?」

「你沒瞧見她的寢房前種的是紫董?」

「……又沒開花,怎會知道是紫堇?」

「看葉子紋理,你這一點不如柳堇。」

「咱們姊妹各有所長,我擅針灸,十三擅食療,五姊擅藥性栽藥材……可是你怎會那麼厲害,光看紋理就知道是什麼花?不對……五姊為什麼要在寢房前種毒花?該不會除了紫堇以外還有別的?」

「多了,她在後院還種了曼陀羅、古鈎藤、魚燈草、醉馬草……她肯定也煉了不少毒藥以防不時之需。」他無法進她的房,所以不清楚那些毒藥她是擱在哪。

「五姊真是的。」柳九不舍地皺起眉,心想她獨自待在青寧縣的莊子裏,又不請個小廝丫鬟,反倒種些毒花毒草防身,真的是……無奈嘆口氣,一抬眼正巧瞧見華逸替自家五姊收攏髮絲,那擔憂眸色,輕柔舉措,他這是……

忍不住的,她回頭看了她家相公一眼,兩人無聲交流着,默默達成共識。可這共識卻教她愁了臉,直覺得這狀況棘手得教她不知道該如何善後。

不一會,適巧丫鬟端來了解毒湯,她正要接過手,華逸橫過手搶先她一步,吹涼湯藥后,單手將柳堇摟起,小心翼翼地喂着她喝下解毒湯。

這一幕看得柳九爆起滿身雞皮疙瘩,渾身不自在的很。

她已經有了個武判妹婿,實在不想再有個文判姊夫啊!

「書生,這兒交給我,你到另一頭的客房歇著吧。」待他將湯藥喂完,柳九端起笑臉,準備卡進他的位置。

不管怎樣,都不能讓她家五姊隨便跟男人太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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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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