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掛靴之戰

2016年某日，西班牙首都馬德里。

西甲豪門馬德里競技俱樂部卡爾德隆球場VicenteCalderon，陽光明媚、萬里無雲。

數萬名球迷懷着激動而傷感的心情悉數到場，四面看台上佈滿了巨幅海報，上書西班牙文的「東亞騎士」、「永遠的馬競隊長」、「我們的英雄」等等口號。

西側看台上甚至有數千名球迷身着顏色各異的服裝，組成了中文的「襄龍吟」三個大字，這是一個中國球員的姓名。

今天，三十歲的中國球星襄龍吟迎來掛靴之戰——一場同城德比，對手是聲名顯赫的皇家馬德里。

作為本賽季的收官之戰，佔據西甲領頭羊位置的馬競只要擊敗排名第三的皇馬，即可捧得本賽季西甲冠軍，巴薩、皇馬積分緊隨其後卻難以超越馬競。

這場比賽后，「馬競隊長」襄龍吟將告別西甲賽場，同時也告別足壇，結束自己輝煌的球員生涯。

因此，這是他的告別賽，他將用華麗的「中國舞步」，作別曾經為他歡呼、為他痛哭、為他渾然忘我的千千萬萬的馬競球迷，其中不乏如雲的西班牙美女，她們中的一些人甚至崇拜他到了癲狂的地步，那是一種英雄情結。

是的，他一直是馬競的英雄，有史以來第一位在西甲叱吒風雲的亞洲球星，是中國足球隊中唯一的大牌。

作為中場核心，在為馬競效力的五年裏，他場場首發，助攻能力突出，個人場均進球數1.2個，是球隊當之無愧的中流砥柱。在他的帶領下，馬競力壓實力強大的巴薩、陣容恐怖的皇馬，連續兩個賽季奪得西甲冠軍，並曾取得歐洲冠軍杯季軍、世俱杯四強的戰績，馬競由此重新回到世界一流俱樂部的行列。

襄龍吟本人也曾獲金球獎、金靴獎、世界足球先生提名，排在前十名位置，這對一名中國乃至亞洲球員來說，都是史無前例的。

為此，他被歐洲足壇稱為「東亞騎士」。

此刻，他站在球員通道口，望着這片熟悉的草坪，感慨萬千。

英雄離別的心情如何？

我們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他心頭一定充滿了激情、憂鬱和迷茫的情緒，戰鬥、輝煌和離愁別緒交織在一起，不啻為別樣的人生體驗！

這正是英雄想要的。

他迷戀這裏的一切——草坪的清香、奔跑時掠過耳際的風聲、席捲球場的山呼海嘯、球迷製造的人浪、主教練在場邊的咆哮，還有床單軍團的隊服。

一分鐘后就要登場了，他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對面看台，球迷打出的橫幅、拼成的漢子歷歷在目，雙眼有些濕潤，他又強忍回去。

背後有人拍拍他肩膀，他知道那是隊友、司職後衛的雷吉斯。

他回頭，雷吉斯正沖他微笑，他點了點頭。

出場了！

作為隊長，他首先走出主隊球員通道，球迷頓時歡聲雷動，整個卡爾德隆球場回蕩著巨大的聲響，使人耳膜震痛。

很快，他和兩名前鋒站在中場線附近，準備開球。

主裁判一聲哨響，比賽開始了。

他不緊不慢控制着比賽節奏。

對於皇馬這支銀行戰艦，他再熟悉不過了——皇馬慣用巨星戰略，用天價網羅這個星球上身價最高的超級球星，組成十足恐怖的陣容，皇馬在場球星身價之和，是其他豪門的兩倍到十倍，令天下任何球隊都望而生畏。

這樣一支高投入的球隊，當真就是天下第一嗎？

把天下最好的零部件組合在一起就是一台最佳機器？

他可從來不這麼看，相反這是一種十分奢侈的運作模式，不可取。

皇馬戰績的確不錯，但和他們的超豪華配置一比較，顯得相形見絀，皇馬的「高投入高產出模式」並沒有達到人們想像中的預期效果，原因何在？

皇馬球星們的踢球風格並不一致，像一台超豪華組裝車，把保時捷、蘭博基尼、賓利、寶馬、平治、奧迪的部件組合在一起，如果這種組合不能真正融合無間，那麼該組合就存在漏洞，因為這些零部件不是一個體系下的產物。

所以教練的任務就是雜糅各路頂級球星，打造出真正的「皇馬風格」，然而皇馬的現任主帥過於信奉「燒錢主義」，對這一點關注不夠，這就是皇馬戰績差強人意的根本原因。

此外，皇馬後防線的幾個大牌球星之間配合有問題，襄龍吟正通過各種方式來試探這條後防線，尋找它的漏洞，終於經過幾番嘗試后，他終於找到突破口，而且不止一個。

C·羅仍然是皇馬陣中的重要棋子，但隨着年齡漸長，競技狀態也下滑不少，他的速度和衝擊力不復當年之勇，更多是靠名氣和聲望在維持；再說，C·羅也不是皇馬真正的核心人物，他固然很優秀，卻不是決定戰局的「關鍵先生」，在襄龍吟看來，中場組織的優劣才是一支球隊獲勝的關鍵，而他正是一名中場球員，深知其中道理。

很快，通過幾次傳接配合就撕開了皇馬防線。

襄龍吟壓到禁區弧頂處，做球給右側插上的一名邊後衛，對方後衛的及時上搶，未得傳中機會，經過幾名球員間的倒腳，他再次控球，利用個人技術在皇馬球門幾十米開外遊走，皇馬後防線站位出現失誤，襄龍吟把球一扣，過掉一名後衛，一名速度極快的馬競前鋒心領神會，如鬼魅般出現在左側空擋，襄龍吟一個假動作晃過貼身逼搶的另一名後衛，用腳尖輕捅皮球給前鋒，力度和位置都剛好，後者、一位黑山國腳，未做任何調整，立刻起腳射門，老門衛卡西利亞斯措不及防，皮球應聲入網。

1：0！

頓時，整個卡爾德隆球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黑山國腳衝上來抱住他，兩人欣喜若狂，丟球后的卡西利亞斯沖着自己的隊友怒吼，皇馬隊員垂頭喪氣，C·羅等大牌球星默不作聲。

但皇馬畢竟是皇馬，奢侈陣容不是吃素的，剛進球的喜悅使馬競有些鬆懈，後防線傳球失誤，球落到皇馬中場腳下，這給了皇馬一次閃電反擊的機會，轉眼皇馬已有四名進攻隊員殺入馬競后場，超級球星們的表演機會來了，皇馬隊員速度極快，馬競後防線危機四伏，慌亂中露出空擋，老將C·羅利用自己強壯而靈動的身體，閃轉騰挪覓得射門機會，C·羅在極小的空間里發力，外腳背一記冷射，後衛來不及封堵，皮球像一顆重磅炸彈劃了一條迅即的弧線飛向球門，守門員反應迅捷、判斷準確，但無奈球速太快力量太大，皮球在碰到門將指尖后還是飛進網窩。

1：1！

東側看台響了一陣歡呼聲，那是客場觀戰的皇馬球迷，而其他角落卻一片寂靜。

馬競老帥安東多暴跳如雷，揮舞着手臂，銀髮在風中飛舞，他沖着隊員怒吼，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上半場就此陷入僵局，雙方都顯得小心翼翼，不敢卻雷池半步，生怕被對方鑽了空子，經過剩餘十八分鐘的消耗戰，中場哨響，隊員下場回更衣室。

老帥一臉陰沉站在更衣室門口，隊員魚貫而入后，他才進門。

經過一番佈置，安東多替換了一名後衛、一名后腰，然後對襄龍吟面授機宜。

當下半場開始時，馬競陣型發生了微妙變化，原先的4－5－1陣型改為4－4－2，這兩種都是馬競長期演練的陣型，因此隊員們對此並不陌生，顯然這是加強進攻的信號，老帥雖老卻並不保守，相反他認為馬競開局良好，只是進攻還不夠果斷、注意力不夠集中。

皇馬並未做出任何調整，他們打算順勢拿下這場比賽，但他們高興的太早了。

調整后的馬競打得更加果決、更具穿透力，兩名前鋒在皇馬腹地馳騁，這給皇馬後防線製造了不小的麻煩，尤其是剛換上場的巴西國腳，利用巴西人特有的嫻熟技術，一個人就攪得皇馬後防一片混亂，加上與黑山國腳配合默契，在襄龍吟的捏合下，兩人打出了精妙配合，屢屢上演小範圍二過一，突入禁區，從卡西利亞斯額頭滲出的汗珠可以肯定，皇馬對此很不適應。

佔據場上主動后，馬競故意把節奏放慢，採用逐步滲透的穩健打法，一點一點折磨著皇馬球星，果然心急火燎的皇馬後衛動作大起來，在禁區弧頂處犯規，踢倒了玩雜耍的巴西人，主裁判出示一張黃牌后，送給馬競一個自由球。

這個位置極佳，襄龍吟當仁不讓的站到罰球點，他觀察了一下門前形勢，暗自打定主意——直接破門。

自由球是他的強項，作為曾經躋身西甲十大自由球手的球星，他的自由球獨具特點，那就是力量不大、弧線明顯、以巧破千斤；裁判一聲哨響，他徐徐跑動，用右腳內側輕輕一碰皮球，這腳球看似很軟，其實暗自蘊藏着一股力道，在他右腳觸球的一剎那全部傳遞給了皮球，皮球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向球門飛去，猛一看皮球好像要從門框外側飛出，假象騙過了卡西利亞斯，皮球在接近球門的一瞬間，突然變向，砸在球門立柱內側彈入網中，卡西利亞斯反應慢了半拍，球進了。

2：1！

馬競重新掌握了主動權。

皇馬展開了瘋狂反撲，以他們特有的速度優勢衝擊著馬競後防線，獲得一個角球。

皮球開出后，馬競後衛冒頂，一名身材高大的皇馬中後衛高高躍起沖頂，將球送進了馬競大門。

2：2，比分再次扳平！

比賽還剩下不到五分鐘，如果打成平局，馬競就要在下一場死磕巴薩，取勝的把握小於對陣皇馬，如果輸給巴薩，那就把西甲冠軍寶座拱手讓給了巴薩。

五分鐘時間不長，但對高手來說，已經足矣。

中場開球后，馬競並不急於突進，而是繼續緩步壓制皇馬防線，襄龍吟在皇馬右前場頻繁活動，他知道這一側是皇馬死穴，攻強守弱，從左路進擊不但可以遏制皇馬攻勢，還容易找到突破口；馬競的巴西前鋒也刻意在左路接應，另一名前腰也滲透到皇馬這一側，很快皇馬告急。

在兩次撞牆式二過一后，襄龍吟帶球突入禁區，緊急回撤的皇馬後衛情急之下背後鏟球，襄龍吟倒在皇馬禁區，裁判毫不遲疑的掏出紅牌把後衛罰出場外，同時用手指向皇馬禁區。

點球！

皇馬球員把裁判圍在中央理論，隊長卡西利亞斯也衝上來和裁判說着什麼，裁判搖搖頭，對卡西利亞斯出示黃牌，老卡悻悻地走回球門。

襄龍吟走向點球點，卡西利亞斯的心在顫抖。

他的緊張是有道理的，襄龍吟曾多次洞穿老卡把手的大門，而且雙方相互都很了解對方，但畢竟進攻方處於主動地位。

襄龍吟並不緊張，哨響后他佯裝要踢向左側，老卡迅即撲向左側，但在觸球時，襄龍吟腳腕一抖，一個勺子吊射，球輕緩的落到右側，卡西望球興嘆。

3：2！

場外的皇馬主教練佩萊格里尼面色凝重，這幾乎是一個壓哨球，果然，剛開完球，裁判就吹響了終場哨。

贏了！

馬競隊員們抱在一起，主場一片歡騰，這場比賽襄龍吟一次助攻、兩個進球，是一次完美的謝幕，而且馬競將連續第三次捧得西甲冠軍。

襄龍吟跑向場邊，沖着主場球迷招手，看台上熱情似火，全場球迷起立，唱起了馬競隊歌HimnodelCentenario。

今天這首歌是送給襄龍吟的，他望着全場肅立歌唱的球迷，不禁熱淚盈眶，他依稀看到馬競俱樂部主席也在看台上肅立，為他而歌，眼睛似乎也是濕潤的。

追溯自己的足球歷程——24歲那年他從中超的西北狼隊遠渡重洋，到英超伯明翰隊踢球，一年後被西甲馬德里競技俱樂部買入；五年來，他憑着認真的態度、出色的大局觀、個人技術、閱讀比賽的能力和良好的意識，成為馬競中場核心，在西甲取得了驕人戰績，開創了中國足球運動員的歷史，也由此成為中國國家足球隊的絕對核心。

想到這裏，他的心情又轉為沉重。

雖然擁有他這樣優秀的中場，但國足整體水平偏低，因此，他拼盡全力，也才幫助國足獲得兩次亞洲杯季軍、一次亞洲杯亞軍，兩次打入世界盃決賽圈，但首戰即遭淘汰，從未進入16強，雖然國足世界排名上升到第60位，但他這個「東亞騎士」並不能徹底改變中國足球的整體，他只是一個優秀的球員而已。

足球作為集體運動，必須有一批優秀球員才能改變國家隊的未來、提升中國足球的地位，僅靠一兩個球星是很難奏效的。

他很想退役後轉型做教練，回國內執教少年隊，從娃娃抓起，為中國的足球事業做出更大貢獻，但近年來戰績不佳的薩拉戈薩俱樂部早已向他發出邀請，讓他擔任主教練。

在住處休養一段時間后，他才趕往薩拉戈薩，準備上任。